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世人皆知。
关宁锦二百里防线。
是他孙承宗一手缔造。
为防御后金侵扰所建。
但是。
区区后金。
于国朝而言不过疮癣之疾。
动用如此多的精力、人力、物力，显然不太值当。
而他最讨厌的。
正是费力不讨好。
关宁锦防线的存在，自然有暗地里的作用。
只要后金大军进犯。
坐在总督府。
就能提前百里得到消息，留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是埋伏、是反攻、是防御，这些主动权，在他担任蓟辽总督时，始终牢牢掌控着。
除了预警。
防线拥有着第二大特性。
在二百里之内。
凡是从防线经过的人，不论是猎户、商人，亦或者后金细作。
会有专门的画师，描绘出身体特征、相貌，然后秘密送到总督府。
之所以构建这么完美的探查能力。
是他发现战争中，后金的粮草辎重、情报，总会超出预期。
尤其。
是明军和后金军陷入长时间的拉锯战。
会远远超出预估值。
譬如说。
后金军是游牧民族，在发动战争时，准备的粮草辎重，往往不足一个月。
即便是后金军在战争开启后，及时调集了粮草辎重运到战场。
最多再支撑半个月的战事。
前前后后。
后金军的战争拉锯时间，一个半月，是极限。
可他却与后金军，进行过长达四个月的战事。
在整个战争中。
后金军除了在攻城器械有过缺少之外，但没有因粮草辎重爆发骚乱。
反观明军。
作为守城方，提前预备了不少辎重粮草，就这样，军中也爆发过数次缺粮危机。
这。
是极其不合理的。
再加上。
明军根据判断，数次在后金粮草辎重必经之地设伏。
可意外频发。
后金辎重队总是会比推测的时间晚到达，明军撤了，才姗姗来迟。
或者干脆更改了运粮路线绕了大远路。
偶尔，还会被后金打个反埋伏。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乃至于十数次。
这。
就不能随便解释了。
于是。
关宁锦防线诞生。
顺利找出了这些问题的真相。
晋商。
通敌叛国。
在战事中，为后金军提供粮草辎重，和部分情报，来换取巨额金银。
对这件事。
他早就拟了奏折，连同罪证，一并呈报了内阁，期待晋商伏罪。
为枉死的将士报仇。
但如石沉大海。
再没有消息。
之后。
他被罢官归乡。
原以为从此再也报不了仇。
万万没想到。
皇恩浩荡。
新皇陛下不仅起复了他，还赐予了他天子剑。
拿着天子剑那一刻。
他彻底等不了了。
朝着这里而来。
一为公、二为私。
至于徽商。
其实是捎带手的。
关宁锦防线同样发现了徽商的活动轨迹。
与晋商一路向北不太相同。
徽商是从蓟辽拐弯向东去了高丽，然后又乘船去了扶桑。
也是贩货。
但总归是“高等商人”，卖的东西很不一样。
主要是书籍。
有古籍、有典藏、有生活读物，也有普通著书，连杂书也有不少，很是全面。
其余的，诗词花茶、瓷器丝绸、菜刀斧子，夹杂着零星明军制式武器。
满是国朝特色的东西。
看上去。
是东瀛对上朝大国的仰慕。
但孙承宗是学习过心学的，对教化之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这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东瀛人，想搞事情！
可惜。
鞭长莫及。
暂时腾不出手去收拾它。
对于徽商贩卖国朝“禁止销往他国”物品的事，以及可能出现的严重性。
孙承宗写了公文连同罪证，也是送往了内阁。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这两大商帮，挨个杀，可能有冤枉的，杀一个活一个，绝对有漏网的。
索性。
全杀了。
孙承宗翻开了封后金文字的信笺，是后金前可汗努尔哈赤给晋商的感谢信。
证据确凿。
“童渊，把两箱书信送往皇宫，交到陛下手上，沿途有任何人阻拦或索要，杀无赦！”
“卑职遵命！”
“三千御林军听令，将粮食搬到城北，赈济蓟辽灾民！”
“给东西厂、锦衣卫传令，让派人来，把药材、熬药的药罐、木梁、泥砖等治病、搭建房屋之物，往城北搬！”
……
东暖阁。
叶首辅在跪着。
朱由检坐在御案前，看着呈上的奏折，杀意翻涌。
“京畿之地，三大粮仓九小粮仓，全部失火了！”
朱由检的声音像数九寒风，冰冷道：“一粒粮食没给朕留下！”
“内阁必将彻查此事，给陛下一个交代，请陛下息怒。”
“早不烧晚不烧，一调粮食全烧了，告诉朕，朕该如何息怒？”
朱由检闭上眼睛，逐渐平静道：“此事，内阁不必再插手，叶相，回吧！”
“陛下……”
“首辅大人，请吧。”
魏忠挡在了叶首辅的视线前面，面带微笑，却不容拒绝。
“臣告退！”
叶首辅一步三回头，寄希望陛下能叫住他。
但圣意又哪有这么容易改的。
“陛下，御林卫统领童渊觐见！”
“宣！”
“吾皇圣安！”
“朕躬安！”
“臣启陛下，孙承宗总督得知晋、徽两大商帮驻地，藏匿军方手弩，于今日午时持天子剑调动三千御林卫，去往城南查验后，确认事情真实性，犯人负隅顽抗，被当场全部斩杀。”
童渊统领最终，选择了孙总督的说辞，咬牙道：“事后搜查中发现，晋商通敌叛国，为后金可汗来往密切。
徽商私通东瀛，窃国朝之文化济东瀛，行不轨之事。
罪证皆在二箱中，请陛下查验。”
“朕知道了！”
朱由检眼帘微动，却没有睁开眼，淡漠道。
好啊。
谁都想踩朕一脚。
大明江山还以为是给他们建的。
“皇爷，您别气坏了龙体，老奴这就派人把京畿之地粮食仓储的官员给抓了，把晋、徽商的宅子给围了。”
魏忠让童统领先退下，端来热茶，怒声道。
事赶在一起了。
风雨欲来。
“传旨给锦衣卫、东西厂，凡京畿之地三大仓九小仓粮食仓储在品官员，满门抄斩，夷三族！”
“徽商，勾结东瀛，卖国求财，凡徽商之人，满门抄斩，灭六族！”
“晋商，通敌叛国，国之奸贼，凡晋商之人，满门抄斩，诛九族！”
朱由检平静道。
既然跳了出来，那就死吧。
“老奴这就去传旨。”
魏忠心中一凛，躬身退出大殿，冷风一吹，只觉得浑身没有热乎劲。
僵硬。
三大仓九小仓，在品官员是比较少的，一两百号人。
加上三族。
不过千人左右。
徽商商帮，最早能追溯到东晋时期，一代代商人传承、新兴，或陨落，在商的人，没有万人，也有八千。
加上六族。
几十万人是有的。
晋商商帮，稍晚一点，隋唐时期才有，但曾资助过李渊父子起兵，发展无比迅速。
特别是以“团结”为商规，在商规模上，比徽商只大不小。
加上九族。
大几十万人是有的。
魏忠心肝一颤。奇书屋
帝王一怒！
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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