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拯细细品尝过添加了秃黄油的蟹黄羹,更是赞不绝口。
他放下手中汤勺,朝林小寒笑道:“贤侄,你今日刻意来此等候老夫,又送上这秃黄油,可是有事?莫非是想替你大哥谋个好差事不成?”
冯拯虽然在朝中“碌碌无为”,但身为二品大佬,吏部尚书,又岂能真是无能之辈。
林小寒的那点刻意结交的小心思,可根本瞒不过他。
被冯拯当面点破,林小寒也一点也不窘迫,反而笑嘻嘻地回道:“果然瞒不过冯公的眼睛,不过小侄找冯公可不为我大哥。”
“哦?那有何事?”
“我要说为我爹官复原职的事找冯公,冯公肯定不信吧?”
冯拯瞥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说呢?你家大人可是三品官员,岂是老夫这吏部尚书能左右的?你当老夫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不成?”
林小寒心中暗道,再过些时日你就是了……
他故意摇摇头,一脸不忿表情:“冯公,要我说,丁相公致仕后,那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一职,这满朝文武我看就冯公最有资格。”
“昨日下朝后,小侄路过小甜水巷,见那满朝文武都蜂拥去王公府上,很是有些不忿。”
“娘娘尚未作出决断,他们凭什么就认定是王公接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一职?”
他这番话,让冯拯都不禁老脸一红,干咳一声说道:“王公接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那是顺理成章的,老夫可没这般念头。贤侄这话可切莫外传,若是被旁人听去了,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林小寒好不容易挑起了这话头,哪肯就此罢手,他可不管冯拯怎么说,继续他的表演。
“冯公,小侄这话可是真心诚意的。你莫看我年岁不大,但我可看得明白,这满朝文武中,也唯有冯公不结党营私,党同伐异。丁相公致仕后,正需要冯公这般老成持重的老臣来辅佐官家,还朝堂一个朗朗乾坤。”
林小寒这番话,倒是让冯拯极为受用。
虽然他的确没有想与王曾竞争宰相的心思,但林小寒这番马屁拍下来,却也同样令他心情舒畅。
不过冯拯也是年老成精,他捻着胡须笑道:“贤侄这好话说了一箩筐,看来所图不小啊?哈哈,说吧,你找老夫究竟所为何事?只要不太过分,老夫一定帮忙。”
林小寒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听说冯公与曹相公很熟,想请冯公帮忙在曹相公那里求个情。”
冯拯与曹利用之间,可谓是朋党,关系匪浅,这事在朝中也算是公开的秘密。
早在真宗朝时,时任宰相的李迪,就向宋真宗弹劾过他们两人为朋党一事。
冯拯愣了下,有些不解地问道:“贤侄若是有事求曹公,为何不直接去找曹公,非得来找老夫,绕那么大一个弯子?”
林小寒讪笑道:“冯公,你不是不知道,曹相公性子刚强,我有些怵他。”
冯拯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曹利用性格不好这事,世人皆知。
他捻须笑道:“贤侄且说说看,究竟是为何事?”
“小侄之前做《满江红·怒发冲冠》一词,冯公可知晓?”
“嗯,老夫自然清楚,你那首《满江红·怒发冲冠》非常好,我大宋男儿自当如此!老夫读来也是热血沸腾,恨不能提刀上阵,收复幽云十六州,光复我汉家之土。”
林小寒赞道:“若我大宋士大夫都如冯公一般,何愁不能收回幽云十六州。可惜总有那短视之人,看不到幽云十六州对我大宋的重要性。”
“那日我便是因为见丁相公家的衙内,在羞辱三名曾与辽军搏杀的好汉,故而不忿,做下了那首《满江红》。”
“之后我又邀约那三人饮酒,才知他们曾在祁州与辽军厮杀,后寡不敌众,力竭被俘。宋辽会盟后,他们才得以归宋。”
“只是这三位好汉却被枢密院认定贪生怕死,将他们刺字发配,从禁军打发去弓弩院工匠营中任职了。”
“我一时心软,便答应想办法替他们求情,好让他们重回禁军。”
“只是这话说出口了,事却不容易办。”
“这不,小侄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厚着脸皮来求冯公了。”
林小寒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
他当初答应替龙凌霄、梁超、江枫想办法,但因为赵祯那小子不给力,所以也一直拖着没办。
正好今日他要来“偶遇”冯拯,便把这事当幌子给丢了出来。
之所以要“求”冯拯帮忙,这也是他烧冷灶的计划之一。
请领导帮忙办点小事,之后才有借口加深往来嘛。
这一回生二回熟,一来二去,关系不就建立起来了?
冯拯倒是完全没当回事,立即点头答应了下来。
虽然这事归枢密院管,但凭他与曹利用的关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林小寒赶紧道谢。
待冯拯吃完早饭,林小寒随他一道出到门外,准备送其登车。
看看冯拯那辆驴车,林小寒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
“冯公,你每日公务繁忙,坐着驴车,怕是有些耽误时辰啊。”
冯拯笑道:“老夫这把年龄了,总不能学你这少年郎,骑马招摇于市吧?哈哈,老夫这把老骨头,可骑不动马了。这驴车慢是慢了些,但胜在稳当。”
“冯公,不若小侄送你一辆马车代步吧?”
“哈哈,贤侄的好意老夫心领了,这马车就算了,实在是太过颠簸,老夫这把年龄可受不了。”冯拯摆摆手,谢绝了林小寒的好意。
林小寒笑道:“冯公,马车可未必颠簸,这事交给小侄便是,回头我便送一辆马车去冯公府上,届时冯公一看便知。”
冯拯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一辆马车而已,不值当推来推去。
他朝林小寒微微颔首,便在家中仆役的服侍下,登上了驴车。
林小寒目送冯拯的驴车远去,嘴角忍不住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他伸手朝王朝马汉打了个响指:“走,去燕公家。”
四轮马车,是时候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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