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丁谓要对林正业动手，根本无需弄得那么复杂。
何况林正业只是寇准的门生，与丁谓又不是生死仇敌，丁谓犯不着下这种毒手。
林小寒犹豫了下，对他爹说道：“爹，你再仔细想想，与那雷允恭有没有什么纠葛？我琢磨着叶尘那个混蛋，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对你下手，必然是受人指使。”
“我思来想去，还是雷允恭那个阉人的嫌疑最大。”
林小寒这番话，并非无的放矢。
之前他就很是不解，大宋士大夫即便是有党争，但也不至于下黑手。
反倒是那些宦官太监，才叫心狠手辣，行事百无禁忌。
如果雷允恭是幕后指使之人，那便很合理了。
林正业低头琢磨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为父想不出来与雷允恭有什么旧怨，他是内侍，我是外臣，本就没有什么太多接触。”
“只有在先帝驾崩，雷允恭出任山陵监使后，才与我有一些公事上的往来。”
林小寒赶紧问道：“爹，是什么样的公事往来？”
“就是营造先帝陵寝之事。”林正业答道。
林正业管着的度支司，掌管全国财赋，营造宋真宗陵寝自然绕不开度支司。
雷允恭修建帝陵，靡费甚多，自然需要与度支司打交道。
林正业说者无心，林小寒却是听者有意。奇书屋
雷允恭督造宋真宗陵寝时，可是上下其手，贪墨了不知多少。
仅《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雷允恭被查出盜库金三千一百一十两、银四千六百三十两、锦帛一千八百匹、珠四万三千六百颗、玉五十六两及当进皇堂犀带一、药金七十两……
而雷允恭贪墨的这些钱哪里来的？
自然是源自国库，也即是大宋朝的户部，三司的度支司！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也说不定。
林小寒想到这里，连忙朝他爹林正业问道：“爹，假若，我是说假若……假若雷允恭营造先帝陵寝时，借机大肆贪墨，数量极大，会不会与爹你有什么冲突？”
林正业与朱祭酒都愣住了。
朱祭酒摇摇头，说道：“营造先帝陵寝，世人皆知油水很足，雷允恭在其中捞一些，并不奇怪。不过大肆贪墨，他应该没那个胆子吧？”
林正业却忽然朝他摆了摆手，缓缓开口：“柏鸾兄，这倒未必。”
“二郎的话倒是提醒我了，若是那雷允恭真的在营造帝陵时大肆贪墨，那我说不得真成了他的眼中钉，甚至无意之中，已然得罪了此人。”
林小寒连忙追问道：“爹，你这是何意？”
林正业起身在厢房内来回踱了几步，才开口说道：“先帝驾崩后，三司使林特命度支司备足钱粮，不可耽误帝陵建造。”
“按制，帝陵须在七月内完工，要赶工期，自然需要大量人力物力。”
“所以我也命度支司的钱帛案、粮料案、发运案等诸案依照需求，备足钱粮。”
度支司下辖八案，钱帛案、粮料案、发运案便是其中三案，掌管钱粮，转运等职责。
“帝陵工程进行了半月左右，我命诸案汇总所耗钱粮，发现比预期的钱粮多靡费了两成左右。”
“这本倒也没什么，营造帝陵这种大工程，有所超支也是正常的。”
“但发运案禀告，说有一批东珠等珍宝不见了，发运案与帝陵营造处正在互相扯皮，推诿责任。”
“为了这事，我去找过雷允恭，但却碰了个软钉子。雷允恭断然否认有这些事，认为都是度支司转运案出了纰漏。”
“我觉得此事不能马虎，便上了一本奏章，奏请彻查此事，并奏请勾院与度支司复核帝陵营造帐籍。”
“只是奏章递上去才两三日，我便被丁谓支去了江淮督查税钱，一时倒是忘记了此事。”
“若真如二郎所言，那雷允恭若是在营造帝陵时大肆敛财，说不得我上奏彻查东珠等物遗失，并要求复核帝陵营造费用，就将他给得罪的不轻。”
“若果真如此……”
林正业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林小寒与朱祭酒都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林小寒越琢磨越觉得事实恐怕便是如此。
雷允恭配合丁谓把持朝政，百官的奏章都需要通过雷允恭递交太后刘娥。
所以他爹的奏章，雷允恭必然看得到。
若雷允恭担心林正业这位度支副使查出什么问题，于是想办法通过丁谓将其支走，并命自己侄儿借着林正业去江淮公干的机会除掉他，也并非不可能。
而选择对刘娥的生辰纲动手，也符合雷允恭贪财的性子，算是一箭双雕。
只是他爹为人机警，提前窥破了叶尘身份，才躲过了这一劫。
林小寒一拍桌子：“爹，错不了，肯定是那阉人在背后捣鬼！这个混蛋借着营造帝陵，不知贪墨了多少。”
朱祭酒沉声道：“守拙，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林正业笑道：“自然是先挖出那个叫叶尘的指挥使。既然知道了此人身份，那便好找得多了。若他与雷允恭有所勾结，说不得如今就藏在雷允恭的某处宅子里伺机而动。”
“呵呵，我便陪他好好玩玩便是了。”
林小寒来了兴致，摩拳擦掌的说道：“爹，你打算怎么办？需要我如何配合？”
“用不着你插手这事。”林正业笑着摆摆手，“此事二郎你不用管了，交给为父便是。放心，为父也不是吃素的，既然知道了那叶尘身份，他便跑不了。”
林小寒略显遗憾，不过也未强求。
他想了想又对林正业说道：“爹，你若是抓到了那个姓叶的，可是打算上奏朝堂，揭破此事？”
“这是自然。”林正业点头应道。
“那我觉得爹你若是发现了那姓叶的，暂且不要动他，且留他一段时日。”
“哦？这是为何？”林正业与朱祭酒都有些不解。
林小寒抓了抓脑袋，有些不知该如何与他爹说。
他是想到，按照历史进程，再有一个来月，雷允恭的事情就得爆雷。
而丁谓却选择包庇雷允恭，从而被一起拉下水，贬官流放。
如果他爹提前动手，抓了叶尘，并上奏朝堂，那雷允恭自然是必死无疑，可丁谓说不定就不会掺合其中了。
虽然林小寒可以肯定，丁谓被贬官，包庇雷允恭一事只是个由头，有没有这事刘娥都不会容他继续把持朝政。
可谁又能说得清楚，没有雷允恭的事，丁谓还会在朝堂待多久？
凭他爹与寇准的关系，再加上他还得罪了丁谓和他儿子，这般情况下，丁谓继续当宰相，对于林家而言，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在林小寒看来，最好的动手时机就是雷允恭出事后，再揪出叶尘，新账老账一起算……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宋小相公更新，第174章 心狠手辣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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