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听了王宵猎的话后,觉得热血沸腾。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官员,还有那么大的作用。采风院分配官员到各地采风,张棣被分到了新安县。匆匆赶了两天的路,到了新安县城。
因为新安发生了多次战争,县城被重新修缮过。一条大路从洛阳而来,道路平整,两旁栽满杨柳。在路上,不断有马车行过。这条路沟通洛阳与京兆府,果然繁华无比。
进了城门,张棣进了宣抚司属下的同福客栈。一亮官方的身份,小厮急忙领着张棣到了后院。
进了后院之后,小厮问道:“官人要在这里长住,还是住几天就走?”
张棣道:“总要住上些日子再走。”
小厮道:“不知住宿费用,是你们自己给,还是官家给?”
张棣笑道:“这有什么区别?我到这里是公事,当然是官家给。不过一日只有五十文,吃住都在里面。若是住的好了,自然吃的就差。”
小厮道:“新安小县,吃能花几个钱?若是想住得好,那边有个小院,每日只需二十文钱,极是清静。若是想在住上面节省些钱,这边一排房屋,每间一天九文。”
说完,小厮又道:“客官不是要跟别的客人合住一间吧?若是那样,一天只要五文钱。”
张棣忙道:“当然不能与人合住!我住这九文钱一间的就好。——对了,那边的小院也看一下。”
小厮道:“客官是要久住,当然要清静些。这边房屋都是一般,里面一张床,一张桌子,再无其他,也没有什么好看。我们到那边看一看小院吧。官人好歹有个官身,当然住的要体面些。”
张棣没有说话,只是随着小厮向前边走去。
说起来也是有个官身,但张棣是最低级的文官,俸禄实在不高。王宵猎给低级官员加俸,似张棣这种最初级的文官,每月俸钱十一贯,再没有其他。好在王宵猎的治下,全部是给实俸,没有折支,并不担心生活问题。
走到旁边,小厮打开一个小院子,引张棣入内。
这是一个很小的院子,只有两间正房,在左边一间厢房。房前有一个小小花园,里面种了几棵牡丹,此时开得正艳。牡丹旁边,种着几棵紫薇,此时还没有开花。
小厮领着进了房间,张棣见家具虽然简单,但十分整洁,心里就有些喜欢。待得见到两间房里,一间房摆着一张床,另一个房里面摆了一个书架,但断然道:“就是这里!不过店家要给我把床铺好,只等过来住才好。”
小厮连声答应。
王宵猎这里,只有极少数官员因为公事才会给驿券,大部分人住在驿站里也要掏钱。无非是因公出行,回去之后可以报销旅费,或者提前支借而已。像张棣这种小官,更想住酒店,少了许多麻烦。
同福客栈是宣抚司属下的连锁客栈,几乎每个县城都有。官员不住驿站,便喜欢住这里,少许多麻烦。而且官方的客栈,里面干净整洁,服务也好,强过私人旅馆。
放下行礼,交过了押金,小厮便忙着收拾床铺之类。张棣无聊,信步出了小院,看客栈后院的风景。
院子里种了一棵很大的绿牡丹,此时开得正艳。这个时代绿牡丹绝少,此花的花期也晚,此时正是欣赏的好时机。
正在张棣弯腰欣赏绿牡丹的时候,旁边小院的门响,一个孕妇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个孕妇十八九岁,长得极是美艳。面若桃花,肤如凝脂,眉目间顾盼便有许多风情。挺着一个大肚子,看着已是怀胎十月,马上就要临盆了。
那个妇人看张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由柳眉倒竖,叉着腰挺起肚子,另一只手指着张棣骂道:“看你油头粉面好似个读书人,却长了一副淫邪心思!亏我有孕在身,不然见我美貌,你这厮岂不是要生吃了我!”
张棣惊醒过来,忙道:“你怎么骂人?我见你生得美貌,多看两眼本是人之常情,又有什么奇怪?看过了,以后自然知礼,不会多看了。”
小厮听见外面的叫骂声,急忙从院子里出来。拉住张棣道:“官人快进来看看,还有哪里不满意?”
张棣被小厮拉着进了院子,犹自气鼓鼓的。
进了院子,小厮甩开张棣的手道:“官人快不要生气了。那是莫员外的外室,名叫韩春春。仗着员外宠受,生性十分跋扈。对不如她的人,非打即骂,众人都十分头痛。”
张棣道:“这个莫员外又是什么人?新安县里,我的身份再差也跟主簿、县尉一般,难道怕了一个员外?”
小厮愣了一下,道:“是我忘记了,官人本身是个官身,何必怕什么韩春春?莫员外是新安县城的一个员外,在县城里开着一家宜春园酒楼,城外有千亩良田,数不尽的身家。这个员外,面子上跟谁都好,实际上心狠手辣。如果有人不合他的意,偷偷就除了去,还让人抓不住把柄。因为太过毒辣,全县里都怕他。”
张棣听了恨恨地道:“这个莫员外,莫要落到我的手里。如若不然,让他知道什么叫心狠手辣!”
小厮道:“官人不要说狠话。莫员外这种人,还是不要撞上得好。我们都是良善人家,遇到这种人物,不知要遭什么祸事。好在莫员外这个人,心思活络,从不与官面上的人为敌。官人只要躲着他,也没有大碍。”
张棣答应了,谢过小厮,让他到前面覆命。
因为张棣是官员,小院被小厮收拾得极为整洁。房间里被褥铺得整整齐齐,书房里窗明几净,店家还格外用心地在书架上面摆了几本书。张棣看了看,无非是几卷佛经,还有一本《论语》,一本唐诗集。
拿了唐诗集,张棣出了房门,拿了一把交椅,到紫薇树下坐了。在阳光下,随手翻着唐诗,其乐融融。
突然,一道黑影越过转墙,“叭”地摔在张棣面前。张棣吓得一下从交椅上蹦了起来。定睛观看,原来是一副鱼的肚肠,乱七八糟的。
就听墙外面拍了拍手,韩春春的声音道:“腌臜东西,竟然也敢偷觑老娘!哼!”
张棣再也忍耐不住。快步开了院门,就见韩春春站在院墙外,正用挑衅的眼神看着自己。
张棣怒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如何把这种腌臜东西扔到我院里?”
韩春春扬起脸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扔的?”
“这里除了你之外,再无旁人。不是你,难道是那鱼肚肠自己翻墙进去的?”
韩春春笑道:“许是那鱼长了翅膀,飞过你院里。啊呀,突然肚子不舒服,拉在你院里了。”
正在这时,韩春春的院里出来一个女人。道:“夫人,鱼已经收拾好了,不知是要煮还是熬汤喝?”
张棣听了道:“你自己家里的人,可说是你家正在杀鱼。这如何赖?”
韩春春道:“赖什么?我家杀鱼怎么了?我家杀鱼,肚肠如何跑到你的院里?”
看着这个怀孕的女人,样子嚣张,张棣直气得七窍生烟。打又不打得,骂又骂不过,张憋得满脸通红。在那里想来想去,突然想起一个办法。
快步回到自己院里,张棣抓起地上的鱼肚肠,快步走出去。见韩春春正站在那里,狠狠盯着自己。张棣也不理会她,径直冲进韩春春的院里。
院子很大。在石榴树下的水井边,案板上正摆了一条开肠破肚的鱼。
张棣快步走到水井边,举着手里的鱼肚肠道:“这条鱼,刚好配这一副肚肠!你怎么说?”
韩春春走到门边,靠在门上道:“这鱼配这样一副肚肠倒是配得过,不过那又如何?”
张棣道:“明明就是你这里宰杀了鱼,把鱼肚肠扔到我院里。现在人脏俱获,你还敢不认?”
韩春春爱搭不理地道:“我认了又如何?不认又如何?你这人真正好笑,拿了这样一副鱼肚肠,到我院子里就说三说四。这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个女人,好欺负么?”
张棣道:“是你把鱼肚肠扔我院里,我来要个说法。为什么?”
韩春春道:“明明是你看我们两个女流,到我们家里来欺负我们。——哎呀,莫不是你这厮,看中了我的美貌?我告诉你,我可是有孕在身,行不了事的。”
张棣指着韩春春,气得说不出话。只觉两眼湿润,几乎要哭出来。
韩春春不管。派使女去找了店主人来,说张棣图谋不轨,拿了一副鱼肚肠到自己的院子,诬陷自己
只见她扬着头,瞪着眼,叉着腰,指着张棣道:“主人家,你不要看他穿身青袍,是个读书的。实际上啊,这读书人的心思才多。刚才看见我时,他那个眼啊,哎呀呀,也不知道羞耻,直往我的身上瞧。还专门瞧,你看,就瞧我的这里。女人家的那个地方,是可以随便瞧的吗?”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身上比划,把张棣气得目瞪口呆。m.ýáńbkj.ćőm
店主人不说话,静静地等韩春春说完。才道:“这位张官人,是朝廷的官员。虽然不是十分大官,在新官县里也与县尉、主簿相当。似他这样的身份,是万万不可能做你说那些事的。”
韩春春听了,不由怔在那里,呆若木鸡。这个落魄书生,怎么会是个官员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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