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笑道，“淑贵妃还有什么是需要本宫恩典的？”
这话里带刀臊得淑贵妃娇媚的脸庞浮现了点点红霞，“娘娘明鉴，嫔妾家中二房的嫡子柳云生如今已经年过十七，是时候婚配了，便想向娘娘讨个主意。”
戚皇后看着淑贵妃，目光微动，“你家二房的人并无功名，似乎只是白身，他的亲事何须本宫恩典？”
淑贵妃微垂着头，表现得很温顺。
“正是呢，只是嫔妾看中的姑娘却是官宦人家。”
戚皇后手指在手中的珐琅八卦纹圆手炉上划过。
淑贵妃毕竟是贵妃，她家里的人结亲便是来皇后面前求个恩典也是无妨的。
“淑贵妃可以先说说看，但是柳公子的身份可不宜痴心妄想。”
说白了，你要是敢打武英侯府的心思，我就让你脸都没有。
淑贵妃也不知道听没听出戚皇后的弦外之音，扶着宫人的手站起身。
“那嫔妾先谢过皇后娘娘恩典了。”
淑贵妃坐回椅子上，笑道，“不知道皇后娘娘可有印象，礼部郎中孙礼义家的嫡女孙婉，最是清丽可人。”
“云生虽然没有功名在身，但为人踏实上进，也不是不学无术之辈，若是能同孙小姐成亲，说不定还能沾了光考个功名呢。”
戚皇后抬眼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宫装丽人，“孙婉？这可是柳云生自己求的？”
淑贵妃用锦帕在唇边点了点，“云生那面皮薄的哪好意思，是嫔妾看着合适。”
戚皇后沉默了片刻，突然展颜一笑，“本宫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亲事，贵妃放心，这事本宫会和陛下提及的。”奇书屋
淑贵妃似乎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她开心地笑道，“多谢皇后娘娘。”
“淑贵妃客气了，可要留下来用晚膳？”
事情办完了淑贵妃哪里会留着和戚皇后吃饭，扯了个理由这便离开了。
看着淑贵妃的身影消失在殿中，戚皇后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手炉。
片刻后戚皇后才抬眸道，“你看她，是不是长进了不少？”
齐嬷嬷笑着道，“那是她那点心思，还是不够看。”
戚皇后微微勾了唇角，“去陛下那吧。”
宣帝原本看了柳相折子还在生气，你二房做的又怎么样，你都位至宰相了，家宅都不安宁。
但是戚皇后来禀报的事，倒是让他气也消了些。
“你是说这是淑贵妃自己求的？”
戚皇后亲自用小壶给宣帝加了茶水，面上带笑，“是啊，贵妃方才一直在臣妾那呢，也不知道为何如此。”
宣帝微微眯了眼，“她什么时候去你那的？”
戚皇后想了想，“一个时辰前吧，可是有不妥？”
宣帝气急反笑，“好好好，朕这边肃德公才告诉朕的，她淑贵妃那边就得了消息，又是柳相上折子，又是求娶孙婉的。”
“她消息倒是比朕还灵通！”
戚皇后见宣帝生气了，上前以手抚背，“陛下息怒，毕竟事涉柳府，贵妃上点心也是对的。”
“更何况这次，臣妾觉得淑贵妃处置的方式极好，便是臣妾来也不一定能做得更好。”
宣帝微微一愣，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沉的厉害。
片刻后，他扭头对江炳胜道，“既然是贵妃所求，就允了柳家二房嫡子柳云生和礼部郎中孙礼义嫡女孙婉的婚事。”
“让他们下个月完婚，不用大操大办了。”
这柳云生虽然不是淑贵妃亲弟弟，但毕竟是柳家的人，如此仓促的完婚，还是宣帝的旨意。
长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宣帝不只是对二房不满，甚至还牵扯上了淑贵妃和柳相。
“陛下，这……”
宣帝转身握住了戚皇后的手，“皇后不必管，朕自有主张。”
戚皇后脸上有些迷茫，却还是乖乖称好。
“陛下，那臣妾先回宫了。”
宣帝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戚皇后都走到了殿门口，宣帝的声音才响起来。
“这次江南拨粮的事，让荣亲王去吧。也带上老二，锻炼锻炼。”
戚皇后心中猛地一动，回身深深福了下去，“谢陛下。”
荣亲王，是大皇子万臻飞的封号。
戚皇后回到凤鸾殿后直直去了寝宫，坐在梳妆台面前半晌，终于露了一个有些苦涩的笑。
“娘娘，陛下怎么会突然指了荣亲王差事？”
宣帝这些年防备万臻阳，哪怕他再出色，做的再好也很少让他办事，怕的就是他结交外臣。
如今怎么转了性子。
这江南拨粮是大事，可以说是代替天子所去，按理说应该是太子去的。
戚皇后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她的面上又恢复了往常喜怒不形于色的端庄。
“陛下这是……疑心了淑贵妃。”
齐嬷嬷方才是跟着戚皇后去的，她伺候着戚皇后取了花钿，“奴婢愚钝，陛下为何突然恼了？”
戚皇后垂眸笑了笑，“这次淑贵妃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表现得太过急切，反而失了机会。”
“更何况……本宫都看得出来她的长进，陛下会看不出来？之前多少事都是因为陛下知道她没有心计所以不计较，现在发现并不是这样，陛下又会怎么想？”
要想在一个多疑的人身边生活是很困难的，毕竟他什么都不相信，只信自己。
之前的种种，包括立太子，都是因为宣帝觉得柳家、淑贵妃单纯听话，心计浅薄，容易控制。
可如今发现，这单纯愚笨之人，其实是有脑子的。
那听话愚忠之人，却是封锁了消息，比自己知道的还早的。
宣帝还会放心地对柳府和淑贵妃吗？
他甚至可能会疑惑，之前的种种是不是都是他们装的，为的就是让自己放松警惕，将太子之位给了淑贵妃之子。
戚皇后有些悲哀地自嘲，淑贵妃对宣帝的了解自然是没有她深。
可是这用多年感情换来了什么?
谋算的时候更加容易，更知道宣帝的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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