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寝殿内,烛火昏昏欲睡,时不时摇晃一下身子。
披散着一头长发的小人儿安静地坐在床榻边,微微蜷曲的发梢温柔地垂在腰间,她细长白皙的手指正捏着什么,目光专注,气息平稳。
“砰!”殿门被毫无征兆地踹开,她吓得身子猛地一抖,指尖的细针扎破了手指,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胆敢擅闯皇帝寝殿,除了那权势滔天的摄政王,谁还敢那么大胆。
“顾卿......”
萧长歌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东西藏到了身后,紧张不安的样子在某人眼里却是做贼心虚。
“顾卿,那么晚还有什么事吗?”
一股不安的预感在脑海中升起,萧长歌被瘟神那冷得要冻死人的脸吓得魂都要飞了,只能颤抖着看他一步步逼近。
小皇帝似乎真的长个儿了,但还是那么窝囊,烛光之下险些将他看成了女人。
那浓密柔顺的长发把整张白皙的脸庞衬得更加娇小,看着还没到他巴掌大,湿漉漉的眼睛跟羽毛一样,挠的他的心痒痒的。
这种感觉真讨厌!
长腿没有迟疑,一步一步往前逼近,威逼的气势让小皇帝吓得一屁股坐回床上,忽然又听见一声惊叫!
这小子捂着屁股,既害怕又尴尬地避着他的眼睛。
原来是那枚绣花针在慌乱之中扎到了她,眼见这瘟神已经拾起那张兰草绢帕,萧长歌大脑飞速运转。
祭天出了差错,这人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夜黑杀人夜,风高放火时!
“这是什么?”顾弋捏着那张刺眼的帕子,想起白日这小子对着舒家嫡子含羞带怯的模样,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怒意。
一旁还有另一张模仿得不伦不类的赝品,这是又想收买舒家的嫡子?
周围的温度骤降,抬头,迎上瘟神冷到极致的目光,萧长歌只觉得呼吸都要停了。
“这这这,朕在绣花,不是,绣草......”萧长歌咽了咽口水,赤裸的小脚悄悄后挪了几步。
不料这小动作早被顾弋收在眼底,高大的身躯逼近,大掌毫不留情地在她的项中收拢。
“陛下不觉得该解释解释么,嗯?”
灼热又带着酒气的的呼吸喷到她面上,萧长歌痛苦地看着那张阴云密布的脸,脸被憋得通红,“顾卿,你听我解释......”
顾弋松了些力气,把人逼到墙上,萧长歌整个人被他压住。
她认识顾弋已经有几个月,却从未见过他喝酒,更别说喝醉,此刻醉酒的他真的跟疯子一样,再也不隐藏自己的怒意,恨不得吼死她。
定是祭典那日,灭世之雨忽然转变为润泽之雨,让他和荣清俊一般,不甘,愤怒!
“顾卿前些日子不是让朕学习刺绣么,朕自知迟钝手愚,所以想睡前练习一番.......”
瘟神乌黑的眸子死盯着她,近在咫尺的面上是似信非疑的神色。
萧长歌趁热打铁,“顾卿说了,让朕向您证明不是个废物,朕不想让你失望。”
小皇帝的一番话让顾弋拉回了理智,他拉开了些距离,却依旧没有松开萧长歌脖子上的桎梏。
难道真的不是因为想珍藏舒钰的帕子?不对!
“是么,那这个陛下怎么解释?”
萧长歌眼睛瞪大,她走了大运碰上润泽之雨,又和舒家走太近,瘟神的来意她大概了解了。
“朕觉得这帕子上的兰草十分精致,很配顾卿,都是值得称赞的君子。就想学着绣一个送给你......”
顾弋盯着他一会儿,不屑地笑了笑,“我才不喜欢什么花花草草,陛下想知道我喜欢什么么?”
萧长歌配合的点点头。
感觉身前的人压下了身子,头垂在她耳侧低声说了什么,顿时让她绷紧了身体,不敢看他。
“哈哈,顾卿的兴趣真是别具一格啊。”
顾弋撑着墙直起身子,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总觉得这小子这般乖顺的样子,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而且身子冰冰凉凉的,让人忍不住想贴着。
低头看着这副乖巧的模样,真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猫。
不都解释清楚了吗!怎么还按着她不给走啊!
灼热的温度越发放肆,萧长歌哎呼一声,一屁股瘫坐到地上。
怀中忽然一空,顾弋清醒了大半。
这个怂包。
心里长长舒了口气,萧长歌颤颤巍巍站起来,偷偷往外挪了几步,太吓人了,她都要怀疑瘟神刚刚生气得要咬她泄愤呢。
“跑什么。”
心头的无名火又升起来,怎的对着刚认识的男人投怀送抱的,对着他就一心想逃!
萧长歌尴尬地回头,指了指不远处的桌子,“朕想倒杯水给顾卿。”
瘟神臭着脸坐在床边不说话,她识趣地去倒水,心里盼望着闻冀赶紧来给这个醉鬼扎几针清醒清醒。
“顾卿喝茶。”
被君王亲自奉茶,这该是多大的荣耀,但顾弋却不觉得高兴。
接过茶杯抿了一口,也不知是不是小皇帝在里边下了东西,这茶水总是甘冽清甜,好喝得很。
“离我这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么。”
怕。她敢说吗,萧长歌耸起一端的肩膀,小巧的鼻翼轻轻动着,难为情道,“朕今晚没有沐浴,怕熏着顾卿......”
果然,瘟神的眉头皱起,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手上的茶杯也在颤抖着。
“看什么。”顾弋不悦,难道这小子还有什么秘密藏在床上,生怕他发现了?
“朕前些日子尿了床,顾卿坐的地方......”
几乎是一瞬间,顾弋立刻弹了起来,眼里酝酿着狂风暴雨。
他方才还靠的这小子那么近,岂不是都沾上了一身的秽物!
这小子!
见瘟神大步流星,萧长歌内心窃喜不已,面上仍是一副尴尬的神情,心里巴不得他快点走。
“日后去潜清池沐浴,休让本王再看见今日这般‘壮举’!”
浅清池?那不是皇宫最豪华的浴殿么?他那父皇极会享受,浴池的水连着一脉温泉,池水常年温和,有修神养颜、怡养身心的功效,有“神汤”之称。
他竟然舍得让自己去那里沐浴?
再想想,几个月来他都是去普通的浴室,可以装下几个她的浴桶都叫她开了眼界了,一时觉得这瘟神脑子不对劲儿了。
喝了点酒,人都变得大方了。
“顾卿!”萧长歌连忙叫住他,眼神渴盼。
哼,就算舍不得他走,他也不会留下来了,这个邋遢小鬼。
但还是耐着性子顿了脚步。
“帕子......”
此刻还想着要帕子!顾弋气急败坏,大步过去捞走了床榻边的针针线线,泄愤一般扯得线丝缠成一簇又一簇,看得她忍不住皱起了脸。m.ýáńbkj.ćőm
“陛下是天子,怎可学妇人灯下挑花。不许绣。”
啊这,也不知道是谁前些日子说绣花可以平心静气呢,这人怎的这般霸道。
忽然想到那个温柔的大哥哥,萧长歌心里泛起一丝丝暖意。
拿她绣的那个可以,能不能把舒钰哥哥的还给她。
“可顾卿不是说让朕学着,对练字有益吗。”
小人儿委屈地撅起嘴巴,顾弋脸色又黑,“陛下是在质疑微臣?”
“朕哪有。”
“还有,每日午时都到养心殿来,微臣会帮助陛下检查功课。”
几日没有小皇帝的打扰,他又觉得那些平淡的午膳可有可无了。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倒是挺下饭的。
瘟神放完了话,踢开地上一团乱糟糟的线丝,大摇大摆地走了。
好家伙,时不时来她这吓唬一顿,她还有命活么。
第二日萧长歌按时来了养心殿,这次没有带上食盒,索性也不装了。
这宫里的厨子都把瘟神当成皇上呢,变着花样地给养心殿送菜,不比她自己吃过瘾?
闭七瞥了一眼那百无聊赖的小皇帝,眼里多了几分不解。下一秒他就不这么认为了,这小子胆是越发大了,仗着有舒家撑腰,竟敢空手而来!
“你在偷看我吗大铁块。”
他叫谁大铁块。
闭七的手臂暗暗发力,这小子胆敢再碰自己一下,定让他尝尝胳膊脱臼的滋味。
“唉~”
闭七一僵,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脚下。
小皇帝竟然坐在他的鞋上,撑着两只胳膊到下巴处,似乎疲惫极了,叹着气。
小小一团,像只懒散的猫。
腿上的肌肉在绷紧,他在极力地隐忍,想一脚踢开这大胆的小皇帝,但这番景象又勾起了他的回忆。
曾经,自己的胞弟也喜欢这么坐在他的脚下,或者耍着赖抱着自己的大腿充当人形挂件,时而带着萌萌的小奶音问自己各种可爱的问题。
眼眶在发热,闭七难得动气,却没有踢走脚下的人儿。
一旁的闫公公吓得脸都绿了,陛下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大名鼎鼎的嗜血侍卫的脚,咱可坐不起哟喂。
那日陛下偷跑出去,他这把老骨头差点没被闭七拖散架了,那只藏在铠甲下的胳膊得有牛腿那么粗,举起三五个宫人都不在话下。
要是他一脚下去,陛下还能活么。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朕这皇帝不当了更新,第15章 为谁绣花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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