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端端地怎么会横在官道上?这来往文书飞驰,一不小心便会踩踏致死,流民也不是傻子,横在道中做什么?
我心中奇怪,便将车帘掀起察看。
几个面黄肌瘦的流民七横八竖地倒在道上,衣衫破烂,露出的干皱肌肤上还有着几道青紫的鞭痕,有些还破了皮,从中渗出血来,个个闭了眼,合着嘴,看上去了无生气。
忽然,小橘子扯了扯我的袖子,指着其中一个骨瘦如柴的青年说,“陛下,您瞧,那人动了。”
一看,还真是,那个青年微微颤了颤眼皮,就要挣扎爬起,却像是没了气力一样,才撑起了半截身子又重重摔下,一摔像是牵动了什么病症,猛烈咳嗽起来,明明没了力,却不由己得咳得奋力,在泥地一耸一耸,如同蚯蚓一般毫无尊严地融在这泥地中,看得人心揪。
“陛下,咱们救吗?”小橘子面露不忍,抬头看我。
我叹口气,“自然,不然在这官道上,就算不是病死,也叫人踏成肉泥了。”
小橘子本就想救,得了允许,撒开腿就往下跳。
我心一跳,不知为何感到不妙,反射性地拉住小橘子的衣领,止住了他,“你先等等。”
随后远远观测起这些流民的面色来,面容松弛,津液上溢于面,头目多垢滞,做油腻烟熏状,脏腻不堪。
这,太像了..
小橘子有些焦急,却也没动,止了步听我吩咐。
倒是吕艾瞧了一眼地上猛烈咳嗽的流民,像是明白了什么,“陛下是想到了近些天折子上的疫症?”
我点点头,“是,而且我观其面相,应该是瘟疫气色。”
闻言,小橘子抓紧了我的手,像是害怕我因此放弃。
我拍了拍他的手做安慰,“无事,倒也不一定,就我那三脚猫功夫,说不定是诊错了。而且诊断讲究望闻问切,名医一望都没法下诊断,何况我呢?只是还是小心些好。”
说完,我从袖中取出一方巾子,跳下马车,立于小橘子对面,替他围上口鼻,“瘟疫多以气相传,还是将口鼻掩好,还有别拿手去碰人,用衣服裹着手,千万别肌肤相接。若有人咳嗽,你也要速速躲开,保护好自己。”
小橘子一愣,眼里泛出水光来,看着就要哭。
我很无奈,只能按着他肩,将人一转,推向流民,“快去吧,不然人没病死都要热死了。”
小橘子顿了一下,随即快步向前走去帮扶。
我同吕艾也围上了巾子,前去扶助。
小橘子年纪小,便只分给了他一个小女孩,叫他帮忙抱到路旁的大树荫底下,我同吕艾则是去扶剩下的三个成年流民。
首选自然是已醒来的那个男子,不料,我才行到他旁边,他便拼命地往外爬,虽然因为力气所限,拼了力也才两步而已。
我连忙开口,“你放心,我是来帮你的,冷静,冷静!”
他充耳不闻,还是一直往外扒拉。
我同吕艾对视一眼,意识到这个男子怕是意识糊涂,听不进话了,也不废话,裹着手就要用强。
因为这实在太热了,太阳照了半天,直接将昨夜的暴雨痕迹蒸没了,土路干裂扬粉,才一踏上去,隔着鞋底都能感受到炙热,更何况肌肤相接,躺在这并无遮掩的大道上?他还生着病,实在不宜拖着。
这男子骨架虽大,然而上起手控制却异常顺利,只轻轻一按,他那双推拒的手便垂了下来,我同吕艾两边相扶,将人架起来,便以为会有些吃力,却没想到他轻飘飘的,如纸一般,完全没费力。
男子一开始还有些蚊蝇般的扭动,看到我们架着他走向树荫后,意识到了我们并无恶意,也就放弃了挣扎,乖乖随我们一同去了树荫安顿。
剩下的两人都在昏迷中,没法架着人走,我便同吕艾商议,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就这么将人抬了过去。
安顿好了小橘子就要上车拿水,我连忙拦下,“你先将外头的衫子还有面巾脱了,交给我用火烧了。你拿了水就别再靠近了,只将马车赶到路边,你进车休息就是了。至于递水,你将水放到地上后离开,我再去拿。可别把病传上去了。”
听了这话,小橘子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陛下,您上去吧,我来就是了,最重要的是您。”
“听话,我同吕艾有事要问呢,你就替我们放哨。”我没法,只能沉下脸看他。
“可是,我...”小橘子还想反抗,就被我推走了,“快,快去,别浪费时间了,你难道想让他们死吗?”
小橘子非常委屈地答应了,脱下外衫同面巾放在地上,随后飞快地奔向马车。
最先醒的那个青年身体倒还不错,只是灌了几口水,休息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就已经缓过神来了,其余的两个中青年也只是到了勉强能睁眼动头的地步,至于那个小女孩,则还是在沉沉昏睡着,隔着衣袖一摸,都能感觉额头滚烫。
最先醒的那个青年刚能动弹了就要下跪,我连忙止住了,将人重新靠在树干上,问道,“你们是谁?究竟为何横于官道之上?若不是我们发现,只怕你们各个都要成一滩肉泥了!”
那男子无奈苦笑,“小人是炳州玉璧县人,叫牛福,他们也同小人一样,那儿连年战乱,没了不少人,地也荒败了,小人没法只能逃出来寻个活路。谁知半道上遇上了几个公子哥,嫌弃我们,便拿鞭子赶着我们玩,到最后实在没力气了,才倒在官道上。真不是故意档恩人的道。”
我眉头一皱,不对,炳州已有半年未有兵祸,正是重建之时,多得是人归乡,如今却反常逃离,实在说不通,除非他在说谎。
吕艾也意识到了这个逻辑漏洞,抱手俯视牛福,“你若真把我们当恩人就不该说谎。且不说玉璧县土壤肥沃,先皇平定战乱后,你为何不返反逃,且说一点,你猜我们做什么要戴面巾?瘟疫还是战乱,你可要想清楚。”
此言一出,牛福顿时血气上头,黄瘦的脸上也透出一丝红来,翻身磕头,万分羞愧,“恩人,实在不是我想骗你,确实是被人赶怕了,一路上多少同乡因此为州官棒杀,我实在没办法啊!我也只是想活下去。其实我只是在那住过一阵而已,我没病,真的,您瞧,我还能跑跳,还能挥锄...”奇书屋
吕艾一扬手,止住他的话,“你再可怜也不该骗人,你这摸样如何算没染病的?若非我们早有防范,怕是要被你害死了!”
这话说的有些严重,叫牛福磕头不止,连躺在树干的那两个病人也摇晃起来,像是要赔罪。
吕艾此时却话锋一转,“不过惧死,人之常情,念你并无恶意,我们也就放过你。且同我们说说玉璧县的事,要知道,瘟疫也非无药可医。”
牛福听懂了吕艾的意思,连忙坐起身来,说起了玉璧县的事。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我靠读档成为一代明君更新,第40章 道上流民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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