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堂,红烛已燃成了短短一节,烛泪四溢蔓延到了白老将军的桌案上。
然而此时白老将军却顾不得换节蜡烛,不间断地唤人回话了解内情,同时和座下幕僚商量应对之策。
见此,张三也不好打搅,微微点头示意后,便坐在后座探听消息。
原来后半夜又崩了一次,将土层叠厚,据前去探勘的士兵汇报,
如今怕有十一二丈的沙石累在峡谷,高处目测可达十六丈。
若只是土层堵塞了道路倒还好,只是疏清道路时间长些,有一两月通不过人而已。
出京之道又并非只泽关一条道,东边的嘉关,西边的阳关,都能进出,只是时间各有长短。
然而要命的是,打这峡谷而过的沧河也被死死堵住。
如今靠近泽关一侧的流量明显变小,稀稀疏疏便如溪水,露出大片河床来。
作为沧河下游的泽关,一旦沧河决堤,囤积的河水倾泻而下,滔天洪水,泽关必遭大难。
所以如今摆在白老将军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带队撤离,上奏呈明灾情。
可这样一来,泽关下游的农田村庄也会遭此劫难,撤离要求神速,如何有时间一户户告知?
且地域辽阔,不计入籍册的小村子多着,也会遗漏诸多。
第二条,领兵疏导,通过疏通引流的方式,逐步泄水,将沧河水位降低。
这一条自然最好,损失也最小,然而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这疏导水流,顺沟挖槽绝不是莽干蛮挖能做到的,一个不留神,极有可能造成土层快速崩溃。
提早将洪水放出,这时泽关众人只能葬身水中,无一人逃过。
这便需要有着老道经验,熟知水利之人来领导开挖。
可这小小一个泽关哪有如此大神?自然变幻莫测,常人鲜有摸清规律的。
在水利一事上,历朝历代,但凡能疏通水流,化凶为安的,均会被帝王以礼相迎,享厚禄美人。
只可惜,良人难得,少有出现。
所以几乎是一边倒的侧重弃关逃离,管他日后追责,得先把命给留下。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张三明白白老将军的难处,也不好说什么,悄然从大堂离开了。
距白老将军决定还有一段时间,张三几人决定先在泽关内转悠几圈。
既是消遣又是看看是否有什么白家军的情报挖掘。
关内,不少暂且落脚的商人开始急急燥燥地清点货物,牵马套驴的。
吆喝打骂,鸡飞狗跳,随他们一起的奴仆喘着粗气回应主人的吩咐,将先前卸下的货物又一箱箱搬上。
时不时还有一时拿不稳,重重随箱跌在地上,缓上半天起不来,还要受主人的责骂鞭打。
沉重的货物牵扯着绳子,深深嵌在拉货的黑驴身上,驴喘着粗气,垂着眼睛看着这一幕。
张三看不惯,却又无可奈何,若要骂他,那骑在商人头上的地主又当如何?
若要骂地主,那骑在地主头上的官僚大地主又如何?他无能为力。
叹了口气,张三同俩人折身走向将士们的营寨。
谁知才一离开,一个浑身脏污的男人便朝张三扑了过来,吕艾机警,顺势一脚踢在男人肩上。
将他踢倒在泥泞的地上,溅了一身的泥水,尽管他已经够脏了。
张三又惊又怪,此一出行也算隐蔽,怎么还有人扑过来,总不会是刺客吧?
谁知这男人被踢后也不觉疼,依旧不依不饶地想要靠过来,吕艾便在一旁拦他,边拦边问,
“你究竟何人,有何意图?”
这一问才像缓过神来一般,嘶哑嗓音犹如破烂的风箱,又像是长久不说话,不熟悉口舌,连叠几字。
“我,我,我会治水,救我,还有婆子,儿子。”
张三大喜,真是瞌睡碰枕头,也顾不得什么,快步上前,弯腰就要将人扶起来。奇书屋
手还没碰到呢,便传来一道粗犷的骂声,“作死!又偷懒!”
听得声音,男人就好像应激一般,迅速抱住了张三大腿,又转到了后方将自己隐匿起来。
张三抬头看向叫骂之人,是个精明的瘦小男子,嘴上挂了两撇山羊胡,眼里是带着狠戾。
张三心下明白,这怕是这治水男人的主人,正欲开口同男子商议买下,却被吕艾拦下了。
吕艾行了两步,横在前面,冷哼一声,“怎么管的奴仆?这般一扑,可是脏了我们公子的衣裳!”
那精瘦男子本就有些忌惮,用黑斗篷将自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三人,如今被骂,更是心虚,只是面上不显。
“凭你什么好衣裳,才值几个钱?赔你就是了!”
吕艾隐在斗篷之下,笑出声来,“断云纱,可曾听过?一寸一金,公子大气,且赔上百金,便放你!”
那男子一听,眼睛死瞪,几欲脱眶,语无伦次起来,“如何就能这般贵!你别讹人!”
吕艾佯装生气,从袖中取出钱袋子来,微颠了颠,里头的银子磕碰作响,
“我需要讹人?原是体谅你,所以只收百金,既然这么说便赔上三百两金子来!”
男子脸色青白参半,胡搅蛮缠起来,“分明是这奴仆扑的,如何赖的上我?”
吕艾冷笑,“他是你所有之物,其又断无赔付之力,怎么就不能赖上你!”
男子狠戾地看向躲于张三背后的奴仆,恶狠狠地骂道,“既是这样,他便拨给你了,反正贱命一条,打死算完!”
吕艾逼近,毫不退让,“他也值三百金?你可太会算了!”
男子听出了吕艾话外之音,骂骂咧咧地唤人前来,齐齐站了五六个奴仆,俱是衣着脏污,目中无光。
其中有妇人和小孩,见着躲于张三身后的男子便激动起来,就要跑过去,却被吕艾拦住了。
看着吕艾衣衫上又沾染的泥印,精瘦男子几乎要昏厥,气急败坏下挥鞭欲抽。
吕艾带着人躲开了,骂道,“既是我的奴仆,你又教训什么?!”
男子惊疑,没想到居然就这么放过了,连忙确定,“就要这些?”
吕艾反问,“若多送几个,我也不介意。”
男子生怕迟则生变,连忙从挎包中翻出三人的卖身契,却在交出去时肉疼犹豫了,迟迟疑疑。
吕艾不惯着他,直接粗暴抽了过来。
男子虽然不甘,但也无可奈何,骂骂咧咧地挥着奴仆鞭子离开了。
结果吕艾反倒怒了,朝男子掷了钱袋,擦过男子耳边,砸入泥里,
“我何至于讹你这些!都还不够塞牙缝的呢!你给我放干净些!”
男子被砸时暴跳如雷,后一听吕艾所言,捡起钱袋来时却是欢欣鼓舞的。
一颠重量,又看了成色,态度顿时折变,哈头点腰。
若不是决堤有如悬首之剑,拖延不得,张三深刻怀疑他都要一路跟随他们了。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我靠读档成为一代明君更新,第76章 千里马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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