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艾一向防着晏河清,可他却没来,自然猜到他去江州游说了,更何况以他的性格,就是喜欢闹得越大越好。”
宜修歪着脑袋取下耳坠子,附和着,
“陛下既知木已成舟,又何必再做无谓哀怨。再说日后再择时机,又有什么时机比眼下更好呢?”
“年家急着找人顶罪,赵尚书差人扣押船只,正撞枪口上,且赵尚书必然有信物留存,抓住了,贻误战机是跑不了的。”
宜修将耳坠放在匣内,便开始解白日里绾成的流云髻,
“此罪于情于理,都是要杀头治罪,大不了,到时候朝会,你多多拨火就是了,叫他当场推出午门问斩。”
说完,宜修也知道这有多么可笑,护着发髻扑哧笑出了声。
张三干笑摊开被褥,口中发苦,
“哈哈,你瞧,你也知道荒谬,朝中重臣处斩哪那么容易,不知要过多少道程序,经几次的审问,加急也要三月。”
“这三月中,你爹都不知能做多少手脚,况且,赵尚书必定会将我告发,到时候你爹要杀要剐,我不是只能受着?”
“可晏河清也并非没有道理,躲了这一次,下一次未必还有这样的把柄拿捏,那时又如何呢?”
张三恨恨捶了一下被褥,发泄怒气,
“终究是我太弱了!”
宜修将青丝散开,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
“这也怪不得陛下,晏河清那样稳重的人,都被逼得兵行险着,说明形势严峻,也是无可奈何,人这一生多得是两难抉择,一路顺遂才罕见呢!”
面对这突然上升的高度,张三表示了悟不开,还是想想刺杀这等龌龊手段的好,
“你说,如果按晏河清所说,赶在赵尚书向你爹通信前,在监牢里下黑手,这可能成功吗?”
背对张三,宜修无奈撇撇嘴,
“陛下,这如何可能,朱家同赵家关系极为亲厚,我爹和赵伯伯又从小一同游学,情同手足,他发现你‘狼子野心’第一时间没告诉我爹,我都有些惊讶了。”
“更何况下狱这等大事,必然一路护送,还怕逮不到时机说?再说刺杀,就你身边那几个暗卫,武功再高,也越不过几百侍卫,只是白给。”
“不如想想暴露之后如何保命更好。既得罪了我爹,不如投靠年将军,他...”
听到一半,张三像是被点穴一般突然僵住了,好一会才像是活了过来,缓缓从屏风后绕出,看着宜修,
“你说,关押之后动不得他,那关押之前呢?”
宜修梳头的手也顿住了,抬头看着张三,
“你说,宣政殿内?!”
张三点头,开始左右踱步,一点点填补设想,
“朝臣入宣政殿不得携带武器,朱年两家,一是顾及大娘威望,二是还未到决裂时刻,我又弱小,故在宫中并无部署。”
“这样一来,宣政殿内不就达成了身侧并无护卫的条件?”
“其次,要揭发我必然要说到巫蛊,否则无法信服,可赵尚书能同朱丞相私下坦白巫蛊,在殿上当着年家的面却无可能,自然也不能指证我”
“所以殿内可以达成两个条件,宣政殿就是最佳刺杀场所!”
张三想通了一切,欣喜得砸拳于手心。
宜修却摇摇头,并不赞同,
“陛下,以我们如今势力,想要派出刺客于宣政殿,当众刺杀赵尚书,却不被我爹和年将军查出,简直天方夜谭。”
张三快步行至宜修身前,半蹲同宜修平视,眼神热切,
“不,不是我们的刺客,是赵尚书欲于宣政殿行刺我,被依律当场斩杀!”
宜修被张三话语一惊,不由攥紧了木梳,
“怎么做?”
张三一笑,解释道,
“我自幼陇西长大,那儿有无数西域奇人,其中变戏法的最多,我当初为了讨李四欢喜,是专门同人学了的。”
说着,张三拍了拍宜修的梳妆匣,
“瞧瞧你的耳坠?”
宜修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被张三催促着打开了匣子,却发现她方才卸下的耳坠不翼而飞了。
宜修不信,于匣中翻找,可四处找不到,转头惊奇地看着张三,
“我记得当初是放在这个匣子里的,你给我变到哪了?”
张三笑着指了指她的大红宫绦,一对白玉坠子正挂在尾端,摇摇摆摆,为宜修更添风流之态。
宜修取下坠子放在手心,确认就是她先前卸下的,不敢置信,
“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莫非真会法术不成?”
张三得意摇头,
“非也,非也,只是我同你讲话转移了注意,外加手快罢了。”
宜修凤目微张,
“胡说,我又不是瞎子,你打没打开我不知道?”
“是吗?”
张三撑地而起,将攥拳的手伸到宜修面前,再一张开,赫然便是那对耳坠。
宜修低头一瞧,自己手心不知何时已经空了,不由惊叹连连。
张三又放慢动作,叫她看清再演示了一遍,才叫宜修信服了。
“所以说,你打算利用这样的戏法,将匕首放到赵尚书身上?再喊来侍卫护驾,混乱中将赵尚书当场杀死?”
宜修手上不停,练着新学的戏法,脑也灵活,一下便理清了思路,边玩边向张三确定。
张三看着宜修笨拙的手法,忍笑应答。
“是这么个思路。”
宜修哪听不出笑意,看着被自己搅得乱糟糟的首饰,也只能放弃,安慰自己并无此才,反过来为张三计划补充到,
“依我看,不如来个大的,利用年小将军来做这个恶人,将嫌疑摆脱得更尽些。”
“你这样,明日便召年小将军入宫,就说年家军为护州县百姓,以至陷入险境,乃仁义之举也,非战之罪。”
“除亡者例行丧费外,更准年大将军及小将军,入殿不趋,剑履上殿,以示殊荣,为天下垂范。”
宜修将流苏悉数理好,合上匣子,看着听呆的张三,抬首自傲,
“这样,离陛下最近的年小将军,岂非比殿外侍卫更有责任护主杀贼?比之陛下计,如何?”
张三连连点头赞同,果然是饱读诗书之人,想得法子都要比他的妙,
“好,好!”
宜修微微一笑,
“当然,也要防着年小将军不愿惹祸上身的情况,须得将周日调到金龙殿外,万一情况不对,便...”
“摔炉为号!”
张三接下话头。
“对,这些你自己裁夺着就是了,只是一定要安排妥当。我再替你想想哪还有遗漏。”
宜修以手点头,回顾计划的点滴,
“对了,这知道内情的定不止赵尚书一人,只杀了他怕是会留尾巴,须得一并铲除才是。”
这确实是张三没想到的,
“可我并不清楚,难道要灭府不成?可这样目标太大了,也难以隐瞒。”
宜修颔首,
“对,我们势小,还是有针对性的好。这牵扯了巫蛊案,赵尚书必然不会大肆宣扬,应当只有心腹知道。”
张三苦想许久,也只用排除法剔去两人,
“我也能排除赵小公子和赵府管家。”
“为何?”
张三便把当初在晏母葬礼所遇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你说,如果知道内情,何必惧我如此?”
宜修话还没听完,便笑得花枝乱颤,好一会才平复,调侃道
“我说陛下为何如柳下惠,放着我们姊妹三人坐怀不乱,原来是有龙阳断袖之癖呀?”
张三扶额无奈,抬手示意宜修适可而止,
“我就不信你是第一次听到这谣言,说笑一次得了啊,好好帮我揪出知情人是正经。”
宜修心里嘀咕,这不是没从你这听到的离谱嘛,还全京城收集贵公子,你要真有这能耐还能是傀儡?谣言逻辑不对呀。
心里虽是如此,可面上却正经起来,
“其实这样一说,范围便缩小许多了,大抵是赵夫人或其府中幕僚杜润,两者兼而有之也不是不可能。”
“赵夫人不必多说,大公子是她心头肉,移祸一事她极有可能做出。”
“杜润嘛,你不清楚,虽然名声不大,却是赵尚书的心腹,深得信任,赵府许多事背后都有他的影子,包括跟随我爹投靠先帝。”
“若说赵尚书为你布下陷阱,头一个可能商量的人便是杜润。”
“可这两人都不大容易刺杀,杜润还好,总会外出办事,护卫虽严密,也不是没有机会,可赵夫人,每日拘在内宅,怎么找得出空子来?”
宜修蹙眉思索,纤长手指不自觉地缠绕起头发来,望着外间宫人明灭的烛火,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或许,我可以利用月白传信,陛下,你把赵公子那块玉佩拿给我,我明天在月白面前演一场戏。”
“我爹同赵尚书情谊深厚,未尝不知这玉佩于他的重要性,若是得知我得了玉佩,必然会告知赵尚书。”
“到时候,只需看赵尚书派哪位心腹来取就是了。”
张三略一思量,发现是这个理,
“那我多派些暗卫护着你?”
宜修点头应下。
两人商量这么久,困意上头,便吹了梳妆台的烛火,各自安寝无话。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我靠读档成为一代明君更新,第89章 夜间谈话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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