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看样儿是其秘书在接,韩奎开口就说:“我是韩奎,码头的韩奎……哦,唐秘书啊……好,好好,我要丁……”
孔立强听到,那个“丁”字没说完,韩奎便住了口,捂着话筒轻声说:“在的!”果然,不多一会,韩奎说开了,却没有任何的寒暄,直截了当地说:“财神爷,帮我捞个人……严青……特高课……是、是……听您的……我等着啊!”
韩奎放下电话,一副笃定的样子,说:“小事一件,堂堂一个财政部副部长答应了,哪还有捞不出来的道理。他答应了,呵呵,问都没问就答应了,让我等他电话。”
孔立强满面诚恳地说:“太感谢了!”
韩奎得意地说:“只要他答应了,就算你朋友犯了天大的事也能保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掌管财政?”
“对喽!小日本在我们上海投了那么多的部队,那么多的人吃喝拉撒,枪支弹药。还有这、还有那我们不知道的开销,是天文数字呀!一句话,驻扎在上海的部队军费,都是丁育春在负责筹集。老弟呀,你应该懂这老家伙开口的分量了吧?所以啊,丁老财的脚一踏上十六铺码头,就有人想置他于死地,幸亏是我救了他,否则呀,哼哼,他坟头上的草都一尺高啦!”
“有点明白了。”
“什么叫有点明白,你这么聪明,脑子这么好用,会想不明白?一句话,这帮猪猡是丁育春一手在养的。所以啊!连松井石根都得给我们财神爷一个面子。”
“松井石根是谁?”
“听说是小日本驻沪司令。嗯,这个,我也是听说,大概是这么个人。一句话,就是小日本鬼子的上海最高长官司令。”
“明白了。”
“所以啊!老弟,你放心,我保你没事。哦哦哦,我保你朋友没事,一定能活着出来。”
“那就最好啦!谢谢大哥!咦,对了,怎么不见阿贵?”
“他?哼!”韩奎一声冷笑。
孔立强一听,这算什么语气?不觉大为惊讶。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又问道:“他惹你不开心啦?”
韩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说:“最近风水变了,经常自说自话出去,多则几天,少则半天,招呼也不跟我打,长本事了。我问他,他居然忽悠我,一会说是了青浦,一会又说是朋友约他喝酒。他去青浦干什么?我们在青浦又没有生意,谁也没有亲眷在那个乡下,他这算什么意思啊?只有一次我知道,他是在跟你喝酒。哦,不对不对,我记错了,你跟他喝了两次酒,那么还有几次呢?他蒙我,想干什么?”
孔立强知道甄贵去青浦的原因,但他不能说,也就装作糊涂问:“哥,你干嘛不直接问他?”
韩奎摇摇头说:“我问得这么详细干什么?抬举他了呢!”
孔立强说:“也许是甄贵还没来得及跟大哥您说呢。”
韩奎的脸色铁青,怒气从眉宇间喷射而出,许是为了缓解心头的郁闷,他打开烟盒,取出一支雪茄,剪掉一头后作势递给孔立强:“正宗古巴货,来一支尝尝味道?”
孔立强连忙推辞道:“谢谢大哥!不用不用。”
韩奎缩回手,点燃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突出一个浓浓的烟圈,说:“这小贼有反骨。”
孔立强刚想开口说话,电话铃响了。
韩奎接听:“喂……哦……好的,好的……好的,替我谢谢丁大财……改天我请他喝酒……”
韩奎放下电话,人又一下子变得得意洋洋起来,说:“搞定了。怎么样?我说是吧?只要老家伙出面,这事没啥好怀疑的,一定能成。”
“谢谢大哥!哥,大恩不言谢,感谢的话我不说了,到时您请丁副部长喝酒,记我账上。”
“我差你这点钱吗?老弟啊,你说这话多伤哥的心啊!”
“啊?我这是哪说错了吗?”
“错啦!大错特错!我们之间哪里需要说这种话,见外啦!我是你什么人?大哥呀!现在阿贵这个小贼靠不住,我的身边也就只有你让我放心了。记住了,这个情我不要你还,哈哈哈,你也还不起。我只要你永远记着就好。”
“是是!我一定记着,毕生不敢忘记。”
“这就对啦!刚才唐秘书已经说清楚了,人关在虹口特高课,那边同意释放严青,但他们有个要求,需要一个人去特高课领做担保。我答应了,面子还是要给人家的嘛。”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担保。”
“好,那你去吧。诶,对了,你别傻乎乎地只是做了担保,领人就走。”
“我还需要做什么?”
韩奎做了个捻钞票的手势,说:“带几根黄鱼去特高课,他们的心黑着呢。就算我们有丁大财的人面,但小鬼难缠嘛,难说不会来刁难你。”
“好的,我听大哥的。”
“还有,等会接了人,你直接把严青送到杜公馆。既然他有姓杜的做靠山,青帮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所以你要让他们知道,是你花了钱,托了人,这才保出了人,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懂了,全都懂了。”
“懂了就好,你去吧。赶紧去,别让人家抢了先,到头来没人知道你为严青做了什么,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嘛!这生意就亏大发啦!”
“是是是!谢谢哥的提醒。”
孔立强知道,韩奎所言,是在替自己设想,心里禁不住有些感动。因此,当初与韩奎结识起家的过完,突然之间涌上心来,韩奎说要记着他的好。
确实,应该记住。
他在心里感激韩奎之余,甄贵也是一个无法记恨的人,要不是他从中穿针引线,哪里能够得到韩奎如此的信任?
告辞韩奎,孔立强出得十六铺码头,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韩奎走得是黑道,他尽管有心狠手辣的一面,但对自己的栽培却是不容置疑的。还有甄贵,就算当初是他为了开脱自己的责任,才会在韩奎面前替自己说好话,那也是一种好。现在,甄贵投靠了特高课,暂时也没有做对自己的不利的事,对他的不齿,只能藏在心底。
有一个问题,随之出现在了孔立强的心头,韩奎和甄贵,他们到底算好人还是坏人?他一想到这么一个充满哲学的问题,不觉莞尔一笑,好人?坏人?忽然,他想到了黄淑慧说过的一句话,具体的原话,他已经记不清了了,大致意思是这样:对一个人的评介,不能简单地分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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