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屋>玄幻小说>浮沉止>第147章 天机
  “啥?你说啥?”

  南佑黎瞪着眼睛,左手上攥着的竹枝不断晃动,串在上头几条早死透了的鱼跟活过来了似的,借着颇有韧性的竹枝凭空游动起来。

  “你说门外头那小姑娘也在《麒麟望仙榜》上头,差着才几十步远,我都没觉到玄气,望仙榜上修文道的天骄?那姑娘才多大?我看着比咱们还小,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南佑黎把微雨燕斜抱在胸前,斜着眼睛又瞅了一眼那边石桌上一脸天真烂漫的姑娘,一袭青色,靛蓝披肩,看起来十分淡雅干净,虽不像个平民出身的普通女子,可看着也并非如何脱俗出尘。他语气里倒并非质疑,栾安宁既然都如此说了,那依他的性子,此事也多半稳当。

  南佑黎今日心情极好,毕竟一路跋涉,到了濒湖子这儿算是安稳下来,栾安宁的身体自有医道的大仙人兜着,也犯不着他跟一路上似的提心吊胆,生怕栾安宁病情就急转直下啥的,自己还束手无策,整日过得都心神不宁的,连带着从前睡着了后,雷打不醒的习惯也渐渐改了,常常夜里听见栾安宁那栖宿着一群厉鬼的胸膛里传来一阵阵鬼哭,却无能为力,那总会让他想到相府里折磨的长夜和回不来的人。

  如今可算是一扫忧愁,又起了那贪玩的熊孩子性子,把青鸟遥寄来的信件递进悬壶之后便又到四下疯玩去了,不到正午便窜上窜下去了小溪两趟,赤着脚板,用竹枝穿着三四条河鱼雄赳赳回来院子,算是把周边地形摸了个滚瓜烂熟,一回来就见那边石桌上小燕奴跟一个模样更稚嫩些的陌生女子闲聊着,说是闲聊,实际远远看去则像是小燕奴不太熟落地找着话头搭讪,问伙房里帮栾洛云忙活着的栾安宁,才知道今日有客来访。

  “我方才见着位道士打扮的仙人跟濒湖先生进了屋里头,那仙人看着挺……挺平易近人的,还跟我和洛云点头打了招呼,他唤让这女孩在院子里等他,听仙人叫的名字是‘清欢’,既然是仙人领着的姑娘,年岁又差不多,我估摸着应该就是《麒麟望仙榜》上的那个‘洛清欢’了,我记得《望仙榜》上没写过她的玄道修为,那应该就是靠走文道途径的。”

  “仙人?你咋知道是仙人?”

  “猜的,反正就是……跟叶伯伯给我的感觉一样。”

  南佑黎冲栾安宁微微点了点头,把鱼从竹枝上取了,径直往案板上一丢,在水缸里取了清水洗手,开口道:

  “惯坏的,昨儿不是说要学做菜吗?这么多鱼,你一条一条慢慢烧,我看你到底能烧糊几条。”

  栾洛云见他油嘴滑舌,还把鱼往案板上一丢就不管了,也不收拾,虽然她也不知道咋收拾,可就这么往水里头一扔,带着鱼鳞吃肯定是吃不了的,心下有些恼火,还没发作,南佑黎却不管不顾,跟没招惹别人似的,又冲栾安宁问道:

  “安宁,你是说这次的《麒麟望仙榜》?出来了?叶伯伯盖过书院印章的?我记得,记得上回那榜上好像没这么号人物啊,我记得当时我为了数数有几个剑修,把两年前的榜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好像没有玄道修为的姓名极少,好像就各家书院里有几位,女子……,女子好像是没有……,从哪冒出来的小姑娘?”

  栾安宁一边十分自然地帮着清洗河鱼,从前在府里呆着,看书看厌了百无聊赖时,帮帮福爷爷洗菜备菜的差事还是干过不少,除了南佑黎跟小燕奴,府里的长辈也都没因为他的身体缘故而把他捧着供着,不让他帮忙,对这点栾安宁心里倒是颇为感激,一边熟练地剖开鱼腹,一边轻笑道:

  “你早晨送来的那些青鸟信件有一份,咱们这位叶伯伯终于算是清闲下来,推延了这么久,昨日天穷书院与蜉蝣宗、寻道宗、剑冢和西秦薪火盟联名公布了新的这份《麒麟望仙榜》,江南那些富贵赌坊里早便压上积攒几年的赌金终于能结一结了,也不知道几家欢喜几家愁哦!”

  这句“几家欢喜几家愁”倒是说给南佑黎听的,南佑黎也听了进去,忙拽住栾安宁的手臂发问道:

  “那我呢?安宁,我的名次变了?多少了?”

  栾安宁似笑非笑,略带戏谑地说道:

  “好消息是,后头的新人多了不少,长江后浪推前浪,可惜滩涂还远,你们上游的没啥变化,前头过了冠礼的那几位也没再在榜上列名了,少了三人,佑黎你这名次倒也往前进了三名,如今可是二十岁下天下第四的天骄了,恭喜恭喜啊,南天骄!以后逢上外人吹牛,把你说出去也算是面子不小了。”

  南佑黎努了努嘴,似乎不太满意似的,摆了摆手,有些嫌弃道:

  “什么就南天骄?难听!难听死了,安宁,可别这么叫我,还有你这说话藏头露尾的,下文呢?坏消息呢?你一张嘴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想捧杀我是吧?”

  栾安宁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带着笑颜拍了拍南佑黎的肩膀,说道:

  “别说,佑黎,你还真挺了解我的,至于坏消息,坏消息嘛,就是你那看不上眼的那位西秦‘小麟仙’跑到你前头去了,刚刚好好落在你头上第三位,可惜这次《麒麟望仙榜》只有薄薄的几页,名字下头连句评价都不肯给,也不知道叶伯伯那边是卖什么关子,连天穷杂评都比这详实多了,不然就知道这位‘小麟仙’到底是遇上什么造化了,我虽对玄道了解不多,可你这段日子的进步我感觉倒也不算小啊。”

  南佑黎反手抓了抓右边的脖子,有些不以为意道:

  “比我高便高了,我倒没觉得如何如何,这榜上的名次我觉得还没那本讲浮沉十绝的《天穷杂评》来的重要,反正浮沉十绝的选评也快了,大不了回头跟西秦那耍花枪的分个高低就是。”

  南佑黎微微偏过头,略微失神的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才有些奇怪道:

  “我说,安宁,不对啊……,那前头过了冠礼的少了三位,那我等于就是原地踏步,半点没有长进呗。嗯,好像也不对,那姑娘又跑我前头去了,她第三,我第四,那不是我说前头还掉了一个?嗯……,我想想,那前头是谁掉了?前头三个,洗兵阁的那个哑巴刀客,瓜州韦家那个横练肉身的少家主还有西秦皇室那用双板斧的蛮子,这是哪位仁兄修玄修得走火入魔了?按理说这三个年岁都过了十九了,两年前的《麒麟望仙榜》上便入了一品,估摸着二十五六登临散仙手拿把攥,颇是稳妥,没理由能掉下来啊?”

  栾安宁收了笑,点点头道:

  “不是嘴上说看不中这《麒麟望仙榜》吗?怎么平常里被两句圣人言跟要了命似的,搁这儿却如数家珍一样,你当族谱背呢?”

  “去去!你骂人不带脏字我就听不出来是吧!你把人当傻子逗呢?”

  南佑黎佯怒,鼓动腮帮子,憋着笑掏起栾安宁的胳肢窝,栾安宁正在盆里收拾鱼呢,躲无可躲,被南佑黎逗弄笑开,双手在盆里打起水花,直溅了一旁洗菜的栾洛云一脸。

  ……

  气氛微妙。

  南佑黎跟栾安宁都停下胡闹,不言不语,屏息静静等着栾洛云叉腰,砸盆,发飙,南佑黎心知有错在前,哪怕栾洛云骂上两句也不好怼回去,拽住栾安宁,脚步动了动,抽身想远离这是非之地。却见栾洛云顿了两息,似在积攒怒气,却又不声不响地用手腕擦了擦脸上的水,继续在盆里头清洗起那盆菜叶子,栾安宁有些讶异,洗了手,小心取了块干毛巾放在栾洛云手旁,也利落地道了一声:

  “洛云,不好意思,疯起来就没边了,这事儿吧,怪佑黎!你要骂就骂他,我帮你骂!”

  栾洛云感觉这洗菜用的山间甘泉清冽寒冷,滴在脸上,颇像透过竹棚砸在脸上的某场忘不掉的春雨,物极必反,冰凉里反倒有些暖意,栾洛云想起些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事情,便把只略微点头当做对栾安宁的回应。

  南佑黎脸色古怪,冲栾安宁只张嘴不出声道:

  “我看是傻了!”

  栾安宁微微摆手,觉得这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姑娘怕只是一时窘迫,还没缓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南佑黎别再提栾洛云的事情,眼下境况既然已经如此,朝廷那边不松口,恐怕这姑娘也只能安心呆在这里,学会跟平凡朴素的生活相处时日,清了清嗓子,不再玩笑,接着开口道:

  “这事儿我也觉得奇怪,韦家那边好像出了什么变故,不过这事应该发生不久,上次的天穷邸报上连提都没提,你说的那位‘小金刚’韦昙在《望仙榜》名录上都找不见了,我也反复在那榜上找了几遍,名录上列了一百二十多位天骄,我看最后几位还不如飘零厉害呢!可一直找到最后也没见着‘韦昙’这个名字。”

  南佑黎耸了耸肩,叹口气说道:

  “算了,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半路夭折的天骄古往今来也不少,不过韦家家大业大,在大栾世家里排得上号,自齐末就是半修佛道半修玄的世族门阀,据说还得了大相国寺最后一任主持大师定心禅师的传承,底蕴深厚至此,也不会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泥牛入海,说不定过些日子就有消息了。”

  栾安宁点了点头,对南佑黎这番说辞表示认可,正赶上小燕奴边笑着进来屋里,开口道:

  “那个少爷,还有幼稚鬼,濒湖先生说让你们一起过去,让我过来叫你们。”

  “呦呦呦,这是碰上什么喜事了?容光焕发,不知道的以为捡来的你捡来了什么宝贝呢!”

  小燕奴捋了一阵子才把南佑黎这话捋明白了,却没生气,依旧开心道:

  “刚认识的那位‘清欢’妹妹抽空给我算了一卦,说我啊,最近要诸事顺遂,还会撞一场大运,虽然她跟我说她算的不太准,可我听了就觉得高兴,管他准不准呢,幼稚鬼,你说我是捡个万把万两的银票好呢,还是碰上什么世外高人,指点我两招剑法好?”

  南佑黎“切”了一声,拉着栾安宁往外头院子里去。

  “得了吧,捡来的,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都三四天没练过剑了,天天就想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一步登天啊?做你的美梦!略略略!”

  小燕奴习以为常,南佑黎嘴贱惯了,让他过两句嘴瘾又不会掉块肉,她也不在意,付之一笑便紧跟着两人进了院子,就见濒湖先生端正坐在那石桌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泡上了一杯新茶,老道士打扮的仙人手里那写着“乐天知命”的幡子还舍不得放,紧紧攥在手上,南佑黎盯着这老道士出神,那股飘然出世的仙人气质无疑是所有见过仙人里最像仙人的一位。

  思衍半眯着眼睛,见三人一前一后地从屋里头出来,盯着最前头的南佑黎,眼神微微凝了凝,又打量打量了栾安宁跟小燕奴,身后铜铃突兀“叮铃铃”响了一声,老道士喟叹一般轻声道:

  “命非妍皮,也裹痴骨,锦绣富贵不过薄纸一张,生在人世,谁又不是命苦之人……”

  这话音说得极低,连听力像南佑黎那般灵敏的人,也不过听了三两个字音去。

  “我有言在先,人族众志成城共抗荒族,不过是一些有先见之明者的‘一厢情愿’,国别所存,难免怕有些人别有用心,若是有出格之举……,思衍,勿谓言之不预。”

  濒湖子都不偏头,漠不关心似的平淡饮着茶水,可这句轻飘飘落下,却颇有些冷峻的话语里满是不容置疑的权威,连带着南佑黎都惊了一惊,思衍面如平湖,转身冲濒湖笑了笑,躬身道一声“失礼”,木屐“唧唧”叩动两下,庭院里略微松软的泥土却没凹陷下去,走到不远不近处,才温柔开口道:

  “我曾在东荡口秦栾两军对峙处为秦国狼筅军压阵,侥幸在战场上瞥见过大栾燕王的剑仙风采,小王爷眉宇间的神色跟王爷有几分相像,只是王爷锐气外露,如绝世之剑,展露锋芒,小王爷面容多了些温良柔和,可暗地里却在藏锋。”

  栾安宁微微皱眉,如此仙人本以为是跟南佑黎有什么事情交代,毕竟按那带着脸子的临仙人所说,暂时还远着的人荒乱世,许多仙人把宝押在佑黎身上,贸然找到自己是什么用意?佛果?

  他迟疑半晌,躬身行礼,与濒湖子相互认识,面前这位仙人恐怕来头不小,并没开口轻言,方才濒湖子的话语给他提了个醒,仙道无垠,存之屎溺之间,可仙人却有国家之分,未清楚来意之前,还是静心等着这位西秦来的道家仙人说明来意,只恭敬道:

  “安宁并非是父王独子,小王爷这称号晚辈担当不起,仙人既然与濒湖先生有交情,叫我安宁就好。”

  思衍颇是赞许地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眼天色,接着道:

  “濒湖,既然话说清了,你又曾说远来是客,让我坐下来聊可好?”

  “随意,你说的不错,远来是客,只要那几条忌讳不犯,你在我这院子里做什么都行。”

  濒湖子依旧不冷不热,思衍得了主人许可,也不讲究,直接指了指濒湖子石桌旁的几张凳子,冲众人说道:

  “说来话长,既然濒湖先生允了,那便坐下说吧,小侯爷不妨一块听听。”

  吩咐众人落座,栾安宁也没拘礼,大方坐在石凳上,南佑黎则寸步不离地站在栾安宁身后,稍远些站着清欢跟小燕奴,才见了不到一个时辰,两个姑娘就站在一旁咬起耳朵来,也不知在聊些什么,很是开心,南佑黎则冥冥觉得这事情或许是栾安宁的一桩机缘,默不作声,只站着静静聆听,濒湖子喝完了茶水,把杯子取了起身往伙房去了,背身说道:ýáńbkj.ćőm

  “该说的话我都说了,老头子也不占着茅坑,给你们腾腾地方,我刚好闲下来去教洛云烧菜,中午就留下来吃饭。”

  思衍点头应了,濒湖子也在田地里泼了茶,撸起袖子边进了伙房,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模样。

  “那好,安宁,我也就开门见山,我天问山一脉妄图揣摩天机近千年,前些年还算侥幸,师祖们蒙对了不少事情。只是到近些年,这份运气不在,许多事情也混在浑水里难以看清。多年前的浮沉仙会上,我曾向众位仙人提起过你,想把你也列在一份名录上,受到仙人的庇护,安然成长,只是最后,你应该能猜到结果……”

  栾安宁倒是坦然笑笑,接受了这份话语里的善意:

  “多谢仙人厚爱,只是仙人如此做,是因为仙人算出来些什么,还只是因为……我是父王的儿子?”

  思衍笑笑道:

  “所以你觉得你眼下的价值,仅仅是体现在不确定的未来,和你那份还颇显赫的出身上吗?”

  栾安宁无言以对,思衍见了栾安宁的窘迫,续道:

  “其实也对,古往今来,说能穷尽天机者众多,可都只是坐井观天,管窥蠡测罢了,连世间参透天机最为厉害的抑扬阁也曾算过周天帝会死于乱战,齐文帝会中途夭折,连一个人五彩斑斓的可能性都算不尽,说不明白,甚至谬误百出,便更说不清大势如何变幻,因此说人之价值体现在无限的可能性上倒也说得过去。”

  栾安宁点了点头,自嘲道:

  “可是仙人,我这份可能性十分渺茫,不是吗?”

  思衍微微停顿了两息,有些觉得面前这看着年岁不大的少年语气里满是成熟和坦然。

  “确实如此,安宁,你身上有南楚方相公的一缕因果,想必你已经见过方相公了,方相公说话虽然不太中听,可忠言逆耳,许多话并非虚言,想靠十二缘起佛果成就登仙阶梯,难,很难,难度比破碎天道倾轧,渡天劫而成就仙人也不遑多让,空空和尚那次佛果之劫暗地里算是把那位佛门巨擘搭了进去。自天帝驱荒族至北荒便说过,人族荒族间将来必有一战,文帝虽厉害,可也不能彻底将荒族之祸除尽,重压之下,为了未来不可预见的一战,武定七年的那次浮沉仙会上数位临仙人定下铁律,凡是列在《麒麟望仙榜》上的天骄俱不得由天机一道仙人测算天机,卜算凶吉,安宁,你可知道这是何故?”

  栾安宁摇了摇头,没想过《麒麟望仙榜》竟然如此重要,难怪数年一次《望仙榜》都由栾秦楚三国排得上号的大门大派联名公布,可若要问理由,栾安宁也猜不出来。

  “晚辈愚钝,确实不知道。”

  思衍带着些歉意笑笑,感觉自己随心之问确实有些难为人了,说道:

  “因为未来每被预见一分,那变化的可能就少去一分,个人虽能不认命,也会像周天帝、齐文帝那般行逆天改命之举,最终抓住那没被算到的可能性也犹未可知。可事关人族存亡,若是碰巧算到某人未来不能力挽狂澜,你不认命,却不能强求别人不认你的命,关乎生死,难免有人不会尝走上极端。”

  “走上极端?”

  栾安宁在嘴里念叨着,细细品味起来,这里面的门道或许跟流传已久的“仙机”之说有所关联。

  思衍则藏住了下文,又开口道:

  “简而言之,你们那位天穷书院的叶伯伯跟道一宗那位老真人应该都觉得,人族的延续不应该只是性命的延续,抛却一切人性,无所不用其极的苟延残喘,那人族哪怕渡尽劫波延续了下去,也只是行尸走肉,名存实亡。”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浮沉止更新,第147章 天机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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