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太伸手向堂内虚引,能凭借幽暗的烛光发现,堂上挂着大红的喜字。
这也是整个喜堂中为数不多的红色了。
另外的红,便是被梁老太带进来的素芬。
她的一身红嫁衣和堂上那大红的喜字顿时化作全场的焦点。
梁老太手下的那四个怪人也跟着走进了喜堂,然后分成一半。
俩人走向喜堂后面,俩人留在素芬身边。
魏家夫妇则是坐上了喜堂中央案桌的两边,静待婚礼开始。
梁老太松开了素芬的后颈,随着身体一麻,素芬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她刚想转头就跑,结果被那两个怪人一人按住一边的胳膊。
怪人的手劲儿极大,根本动弹不得。
而这个时候,另外两个怪人搀扶着新郎从后面走了出来。
看到新郎的刹那,素芬差点生生吓晕过去。
只见这新郎身材浮肿,露在衣服外边的皮肤肿胀苍白、眼球外突、厚大的嘴唇向外翻出、舌尖也耷拉在外边。
脸上、手上都遍布着暗褐色和惨绿色的网状条纹,诡异至极。
七窍之间不时有血水溢出,一旁自有仆人时时拿干净的白布为其擦拭。
新郎走到哪,都会留下一个湿哒哒的脚印,指尖上也是不断有液体滴落,发出阵阵恶臭。
素芬全身颤颤,早已吓得泪流满面,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剧烈挣扎着。
她眼睁睁的看着新郎被带到了身边站定。
梁老太一把扯下了塞在素芬嘴里的布,高声唱道:
“良辰已至,奏乐!”
喜堂内响起唢呐声,其他的乐器也是跟着演奏起来,扭曲的音乐充斥屋内,似喜似丧。
“新人拜堂!”
“不!放了我,求求你们放了我!”
素芬凄声求救,但无一人作答,大家都是默不吭声,等待着仪式继续。
“我不想嫁给死人,求求你们了。”
“两位老爷夫人,我爹还在家里等着我,可怜可怜我吧……”
魏夫人听到这话不禁心里一颤,看着还是花季的素芬,心有不忍。
素芬哭得泪眼婆娑,对着夫妇俩不断哀求。
看出了自家夫人有些心软,魏老爷一把抓住了夫人的手,寒声说道:“夫人,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儿子。”
此话一出,魏夫人也是簌然流下眼泪,看向自家可怜的儿子。
“我的孩子还这么年轻,他一个人在下面该多么孤独?”
心里如此想着,魏夫人闭上了眼睛,将头撇向了一边,不再去理会素芬的哀求。
只是默默在心中道了一声:“对不起了,姑娘。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儿子。”
“夫人,夫人!”
看到魏夫人不再看一下自己,素芬的声音中满是绝望。
而这个时候,梁老太的声音再次响起:“一拜天地!”
怪人们当即按住素芬,让其强行跟新郎一起对着喜堂外一拜。
“不,住手!”
素芬的上半身不受控制的向前一拜,一旁的新郎也是如此,只不过他的脑袋不自然的耷拉着,突出来的眼球差点掉在地上,嘴里也吐出了更多的血沫,恶臭至极。m.ýáńbkj.ćőm
就这,还是有人在事前已经帮新郎整理了一下仪容。
否则,肯定要比现在还要更加恐怖。
“二拜高堂!”
素芬被转过身体,冲着堂上的魏家夫妇又是一拜。
魏夫人多么希望眼前的是真正的婚礼,而不是如此荒诞的一幕。
“夫妻对拜!”
两个新人几乎头碰着头,贴在了一起。
素芬跟一只肿胀外突的眼球对视,她感觉那新郎在盯着自己。
“共饮合卺(jǐn)酒。”
素芬的掌心被人用刀划开,鲜血被滴进了早就准备好的两个酒杯里。
新郎也是如法炮制,只不过他的血流不出来,挤了半天才挤出了一点,同样滴到了酒杯里。
俩人的血水和酒液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两杯红里发黑的浑浊液体。
素芬的嘴巴被撬开,被强行灌下了一杯酒液。
恶臭咸腥的液体顺喉而入,如喝下岩浆一样传来灼烧感。
“我,我喝下了尸血!?”
素芬一阵干呕,但这些人根本不给她弯腰呕吐的机会。
“行入门礼。”
梁老太的声音犹如索命的鬼嚎,根本不给可怜的素芬一丝喘息的机会。
一把漆黑的剪刀递到了梁老太的手里,她当即从新郎的后脑剪下了一缕头发。
说是剪,但其实只是轻轻一揪,就揪下来了一把。
行入门礼会在新娘口中放入新郎刚剪下来的头发,然后用针缝住口,让其死前的元气吐不出来。
这股始终不散的怨气会阴极生阳,然后通过新郎的头发,福泽夫家的后世子孙。
素芬见梁老太把尸体上的头发往她的嘴里伸便拼死挣扎,但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无法挣脱这些人的摆布。
此时此刻,她的恐惧已经化作了无尽的愤怒和怨恨,哭着骂道:
“我会牢牢记住你们每一个人!”
她满是血丝的双眼,扫向在场所有人,在魏家夫妇和梁老太身上停留最久。
“你们所有人都将不得好死!”
她的声音都开始嘶哑起来,带着浓浓的仇恨。
“以我的魂魄起誓,我必将化身厉鬼,让魏家永世不得安宁!”
素芬凄厉的诅咒响彻喜堂,魏家夫妇的面色也是难看起来。
可就在堂内大多数人被素芬的话吓到时,不合时宜的怪笑声响起。
“桀桀,小娘子,你以为你想变厉鬼就能变厉鬼吗?”
梁老太卡住素芬的下巴,一下子就把头发塞了进去,然后就死死掐住了她的上下嘴唇。
“待会儿我会将你的嘴巴用阴线缝起来,让你到了地府也口不能言,告不了状。”
“还会用染着阳血的桃木钉,钉住你的四只手脚、一对琵琶骨,还有天灵盖。”
梁老太一边说着,一边在素芬身上比划着吓唬她。
“这样你的魂魄就会被钉在棺材里,永世不得超生。”
“你们夫妻俩就能在棺材里时时刻刻面对面,长相厮守到永远。”
梁老太发出猖獗的狂笑,她做鬼媒人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手段呢?
所以,素芬的威胁在她听来实在是可笑至极。
“小姑娘,认命吧。”
梁老太低声在素芬耳边劝了一句。
素芬当即流下一行血泪,涌上来的怨气顿时化作了一阵阵的无力感。
看着她那一幅绝望的模样,梁老太心中冷笑:“哼,跟我斗。”
梁老太跟素芬解释这么多,就是意在攻心,将她的怨念散作绝望。
毕竟是在这个行当摸爬滚打数十年的行家里手,又岂是素芬这样的单纯小姑娘可以威胁到的。
此时已经有人把缝嘴的针线呈了上来,梁老太转身去取。
干枯的手指一捏针线,结果却抓了个空。
别看梁老太年纪一把,但还没老眼昏花,一双手也是极稳的,毕竟是吃饭的家伙事。
按理说不可能捏不起来小小的针线。
但梁老太刚才看的分明,那针线居然自个儿从盘子里崩了一下,刚好躲开了她的手。
梁老太看向端着针线的仆人,这仆人是魏家的,不是她的人。
那仆人看梁老太不取针线,反倒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发毛。
对这样一个诡异的老妪,认谁都生不出好感来。
冥婚的仪式还未结束,扭曲的奏乐声越加激昂。
梁老太和仆人无声对视,仿佛时间都停留在了这一刹那。
两个人身份地位大不相同,过往经历也是毫无干系。
但他们此时的脑海中却同时升起了一模一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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