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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张羽丰一人坐在远院里的小桌前,呆呆望着天空。
母亲和妹妹都已经睡下了,白天的一幕幕闪过张羽丰的脑海,挥之不去。
自己为什么读书考取功名?
难道不是为了母亲和妹妹吗?
那现在问题解决了还有什么纠结的呢?
张羽丰不知道,胸中一股烦郁之气无处发泄,内心在不甘地叫嚣就这样一个人干坐着。
咯咯咯~!
远处的公鸡扯着嗓子叫了一声,不一会阿珠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见院里有一团黑影蜷缩,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连忙走了过去。
“哥,你怎么睡在这了?”
张羽丰被妹妹叫醒才发觉已经天亮,想要起来一股虚弱之感瞬间传遍全身,双膝一软向旁边倒去,幸亏旁边站着阿珠才避免张羽丰的头直接撞到地面。
“我没事。”
面对妹妹担忧的目光,张羽丰摆摆手,他不可能和妹妹说出自己的忧愁,眼看一家人生活就要变好了,怎么能因为自己坏了兴致。
“哥,你进屋休息一会吧。”
“好。”
这时,张母也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对着阿珠轻轻摇了摇头。
“他自己心里有事,我们不要再问了。”
知子莫若母,张母多少能猜到儿子心中的郁闷,可昨天那种情况及时张羽丰不答应,他们一家子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早饭后,张羽丰走出家门想散散心,却见寻常都笑容和蔼的阿姨们今天仿佛换了副面孔,一个个神色寻常地聊着,像是没见到张羽丰一样。
“李阿姨……”
张羽丰抬眼,前面的正是昨天还在问自己有没有婚配的李阿姨,如今见自己也只是从鼻子里轻哼一声。
张羽丰没有心思理会她的异常,往前走两步却听身后有人说道:
“听说了吗?张家小子好像是落榜了。”
“落榜?我听到的怎么是钟家公子把他顶下来了呢?”
“钟家公子顶他?你没事吧?人家那么大一个家族去和你个穷酸小子较劲啊?”我听到的明明是这张羽丰根本就没去考试,都是他在忽悠咱们呢!”
“是吗!?”
周围传来一阵唏嘘,嘲弄之声,张羽丰脸色铁青快步逃离了这里。
………………
正白旗大院里,大当家马秋山正在和一名管事交谈,岑合重伤初愈坐在一旁。
“当家的,刑部被打掉后我们这边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原来地面上的生意现在十不存一,都被端掉了。”
正在和马金山抱怨难处的人名叫许成,现在管理聚香楼和地面上的零散生意。
原本这些都是要有岑合来做的,可马金山似乎从岑合回来之后就不太信任他,名义上让岑合好好休养,实际已经将岑合的权力转移的差不多了。
岑合对此也没有表示过什么,静静地做好一个闲人,今天许成来是和岑合交接工作的,所以他才在场。ýáńbkj.ćőm
马金山不急不慢抿了一口茶,许成急道:
“我的老大啊,我们的利益严重缩水,还要往上面输送那么多钱,再这么下去,我们就没钱给兄弟们了。”
马金山侧头问道:“聚香楼的生意怎么样了?”
“不好呗,来的都是些寻常散客,那些达官贵人都不来了。”
许成一阵头疼,这个关键时候马金山扔给自己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看起来好像自己接管了聚香楼之后,业绩就直线下滑,可实际上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该没客人还是没客人。1
马金山目光阴沉,“实在不行就只能转移了。”
许成惊问道:“转移?向哪儿转移呀?我们这些年好不容易稳住脚跟,京城的关系网也才刚刚稳定下来,现在走了,不就是将这一切都放弃了吗?再者说,哪里还有京州这片富啊?”
马金山烦躁道:“你以为我想放弃吗?但是有什么办法?天子脚下法治这么严,与其在这里憋死,还不如换个地方继续经营。”
许成还想再劝,马金山制止道:“许成,你不用说了,树挪死,人挪活,这件事情我们先这么定,但不要告诉其他人。”
许成头疼道:“转移……转移去哪啊?”
马金山沉思片刻,道:“最近我听说工部有一个车队,半个月后会启程前往青州,正好最近秋招结束,不是上任了一批新官吗,看看拉拢几个工部的使点手段,把咱们加到他们迁移的队伍里,既掩人耳目,还能省下一大笔钱。”
许成皱眉道:“说到工部,今年秋招的岗位给的很少吧?能考上工部的分数应该不低,会不会有些读书人的臭架子不好拉拢啊?”
岑合在一旁插话道:“大概不会的,我特意去看了榜单,考上工部工科给事中的人名叫钟宁。”
许成一喜,“姓钟?难不成是林城钟家人?”
“不错。”
“那太好了。”
许成心里轻松不少,正白旗总部身在林城,对于林城各个家族自然早已打点过,说起话来会方便许多。
马金山直了直腰板,“那我这就让人联系宋杨,我记得他是在户部,让他和这个钟宁接触一下。”
许成道:“另外聚香楼的‘笼子’里的东西需要补充了。”
马金山随意道:“那就补充一些,你派人去地面上看一看找一些长得不错,还没什么背景的,干完这一票我们差不多就收手了。”
岑合沉声道:“农豪他们被抓了,会不会把聚香楼咬出来?”
“不会。”
马金山摇头,“聚香楼的生意只有我们这些核心人员才知道其中的猫腻,他不说,也许有一天我们还能把他们赎回来,他要是说了,左右都是死,北镇抚司是不可能给他留情面的。”
………………
走在街上,人声鼎沸,不少酒楼前都聚满了人,张羽丰这才猛地想起来,今天过后明天就是新官上任的日子,所以今天不少考上官位的家里都会为新官办宴,寓意红火。
不远处就是林城最大的酒楼,远远看去便已经人满为患了。
“来来往往,走过路过,钟家公子喜提功名,生人熟人进来捧个人场,来杯喜酒哎!”
司仪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回响在大街十里,紧跟着一阵敲锣打鼓,一下子盖住了其他几家酒楼的风头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甚至有的人本来是去参加别人的喜宴,结果听闻是钟家办宴也转身进来想蹭一杯喜酒,在钟家人面前混个脸熟。
鬼使神差下,张羽丰也走了进去,找到一个角落,不久便有人不断入座。
渐渐的,宾客齐至,喜宴开始,钟家人财大气粗,上的酒菜都是张羽丰平常看都不敢看珍馐。
司仪念完祝词,主角钟宁登场,向周围缓缓一拜,礼数得当,嘴里念念有词,赢得一片掌声。
“这钟家小子可不得了啊,据说考到了第八的成绩。”
“啧啧啧,工部的给事中,那可是个肥差啊,我看这钟家之后肯定还会更上一层楼啊!”
“钟家公子年少有为啊!”
对钟宁的赞美之词充斥在张羽丰的耳边,像锯一般在他的心上反复割喇,他忍不住讥讽一句
“真是人云亦云,你们谁可知这钟宁师从何处是何等学问?我若现在让他来这里与我对峙,他恐怕连一个问题也答不上来!”
张羽丰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一静,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着头吃起了菜。
“小子,刚才你说的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
一个钟家人冷笑道:“来这里的都是捧场的,我倒是没想到居然还能有人来拆台,钟宁是家族未来的继承人从小自然用的都是极好的教育资源,找一些你这穷酸书生都没听过名字的名师,也不稀奇吧?”
穷酸书生这四个字深深刺激到了张羽丰,他四下而望,周围的赞美声和掌声本来应该属于自己,回顾过去,自己一边拉扯着还未懂事的妹妹,有多少个夜里凿壁偷光苦苦读书为了是什么?如果这一切都能随意被人用钱来买去,那自己努力的意义又在何处?
张羽丰猛地站起身,双目泛红,指着那钟家人骂道:
“尔等不过仰仗祖上有些许荫庇,自己说到底不过是酒囊饭袋又凭什么嘲笑别人是穷酸腐儒!?钟宁欺世盗名,日后在工部不知又会多出多少官商勾结的肮脏烂案!”
这边的声音很大,吸引了旁边几桌人的目光,那钟家人面色铁青,想反驳些什么,又苦于肚中没有墨水,只能死死瞪着张羽丰。
周围人无一人敢插话,不远处一队人快步走来,领头的正是昨晚张羽丰见过的白面书生。
“怎么又是你呀?你是真不开眼啊?”
白面书生厌恶地看着张羽丰,对身后吩咐道:
“把他给我架出去,弄远一点多给一些教训!”
张羽丰被两个大汉架着没有还手之力,冲着书生嘶吼道:
“看你的样子也是读书之人,怎甘心做他人鹰犬?圣人风骨何在?”
书生用一种像是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张羽丰反问道:
“圣人风骨?那能值几个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