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军垂着脑袋,闷声问道。
“怎么,我不能来吗?”
彦龙眉毛一挑,不以为意道:“都是父亲的儿子,我来看看不是理所当然。”
彦龙绕过彦军,来到老城主的榻前,只是静静地站着,从床底叶筱筱的视角来看,彦龙好像是在俯视老城主,低沉的眼眸带着说不上来的情绪。
老城主的床檐很低,在卧室的两兄弟都没有察觉到床底下有人。
彦龙就这么站在老城主的床前,后面的彦军也没有凑上来,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空气有些沉闷。
“大哥。”
彦军率先打破了沉默,看似随便地问道:“昨晚抓住的那人现在怎么样了,可曾说了些什么?”
床下的叶筱筱闻言赶紧把耳朵竖起来,打起十二分精神听着两人的对话。
“在监狱里呢。”
“那叶筱筱呢?”
“没找到呢,等秦岚招供了自然就知道她在哪了。”
彦龙神色平常地回道:“王野可能会去审问他吧,不知道现在人身上少没少什么零件。”
彦军和叶筱筱听后神色皆是一紧,彦军脸色不太好看,直视彦龙说道:
“那叶筱筱是我花大价钱从青衣馆请来的,人家在青衣馆是圣女论地位不比泰神殿的神子差多少,秦岚是她带来的人,实力和来历都不清楚……哥,你这样做让我这个当弟弟的怎么做人啊……”
彦军的声音到后来越来越低,见到最后彦龙还是那副默不作声的样子,彦龙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情绪激动地问道:
“大哥,我想问问你,你手里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就是暗害父亲的凶手!又凭什么把我软禁在家!”
“光是他秦岚阻碍鲁山公子为老城主治疗就足够了!”
“秦岚他做了什么!?我只看见鲁山没等给父亲治疗呢人就走了!”
从彦军的角度看,自己请来的人也好,彦龙请来的人也罢,只要能把父亲治好,怎样都可以,但是鲁山只是开了一个药方,人就一声不响的走了,自己的人却被彦龙不明不白的搞失踪了,到现在彦军还一根筋的认为可能是大哥哪里搞错了。
“鲁山要买的药材被秦岚抢走了,他不是别有用心吗?”
彦龙目光一凝,转身指着彦军的鼻子说道:“为什么把你软禁?我这是在保护你不被奸人利用!”
“少在那里摆出一副当哥哥的架子了!”
彦军把彦龙的手从自己眼前拍走,怒声道:
“我就问你,我请的被你抓走了,你自己找的人跑了,现在谁还来为父亲治疗!?自打父亲病倒你彦大公子才来过几回,每天都忙着去和城里的各个势力打招呼,相比于父亲的病情你更在意父亲走后城主的位置吧!彦龙!城主的位置对于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放肆!”
彦龙伸手啪得一声扇在了彦军的脸上,怒声道:“我不去联系那些势力,你来联系吗!?”
脸上传来一阵火辣,彦军怔怔地看着彦龙,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喃喃道:
“哥……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彦龙吗……”
彦龙比彦军早出生三年,一直以来彦军都觉得自己的大哥比自己厉害太多,尤其是在和人打交道时。
兖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彦龙几乎都认识,所以很多时候老城主不在的时候都能放心把城里的事务交给彦龙。ýáńbkj.ćőm
彦军作为小弟,有彦龙这样的哥哥顶着,他可以不用顾及自己的身份压力,很多时候都很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从什么开始自己的大哥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呢……
大概是那个时候吧,彦军恍然间想起了三年前的一件事。
彦军很喜欢去彦府外三道街的小胡同里吃早餐,相比于彦府的厨师,外卖面的摊子更具有烟火气息。
彦军很喜欢这种感觉,这会让他觉得自己融入了这座城市。
王婶的小笼包简直是小胡同早餐里的一绝,彦军每次来都要点一屉。
和彦军一样的还有一个大伯,每次去吃早饭彦军都能看见他。
“王婶,来一屉小笼包!”
和平常一样,彦军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旁边那个大伯已经要吃完一半了。
“来了,彦公子慢用。”
王婶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看样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
“王婶,最近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彦军叫住王婶,关切地问道。
王婶回头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说道:“谢谢彦公子关心,我没什么事。”
“据说是野狼雇佣团那帮人开始来三道街这边收保护费了。”
旁边的大伯接过话茬,咬了口包子,含糊不清地说道:“本来就是小本生意,哪来那么多钱交什么保护费。”
“胡闹!”
彦军眉头一皱,寒声说道:“谁给他们的权力让他们来压榨老百姓的钱财!”
“老城主不在,兖州城的事务就交给彦大公子了,那大公子挂着拉拢权贵,对野狼雇佣团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野狼团就愈发放肆了。”
大伯吃掉碗里最后一个包子,将一吊铜钱放在桌子上,拍拍屁股走了。
“老板,多的不用找了。”
大伯走过彦军身边时,一道声音飘进彦军的耳朵里:
“知道你是彦府的二公子,若你还念及这些平常百姓的淳朴和疾苦,就回去和那彦龙说说,兖州城里不光只有那些权势富贵。”
彦军神色一紧,开口问道:
“敢问阁下是什么人?”
“一个普通的兖州城人罢了。如若下次还能见面,我自然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大伯只是摆了摆手,片刻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彦军看着王婶在摊上忙前忙后的样子,回想起刚才那位大伯的话,突然就感觉嘴里的包子变得索然无味了。
简单叼了两口,付过饭钱后,彦军也匆匆回府了。
“大哥”
彦军找到彦龙,简单说明了今早的所见所闻,彦龙听后,一副愤慨的模样,言辞震震地说道:“小弟,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请楚!”
过了三天,彦军再一次来到了王婶的摊位,从王婶的脸上没有看到自己预想中的喜悦,反之是浓浓的忧愁。
几天不见,王婶的精气神都差了一大截,脸上已经没什么血色了。
“王婶,最近野狼团的人还来收保护费吗?”
彦军感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明明和大哥说过了啊,大哥不可能不在意城里的民生的。
“来,天天来,我之前都交过一次钱了,他们嫌不够,还来管我要,我不给就每天都来我家门口堵我……”
说到这,王婶的声音带着哭腔,背过身呜咽了一阵。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彦军看见王婶这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再也没心思留在这了。
“大哥!”
回到彦府,彦龙的门被彦军砸得砰砰直响,听到房间里面传来大哥的声音,彦军才停下来。
“大哥,不是说三道街那边的不会再有野狼团去找麻烦了吗?”
彦军拄着彦龙的书桌,唾沫星子喷了彦龙一脸。
彦龙无奈地拿袖口擦了擦脸,说道:“小弟,你说的那个事我也正在查,但没有证据啊,你得给我点时间不是吗?”
“可是三道街胡同的王婶等不了!不行,我现在就要去野狼雇佣团,我倒要看看他们眼里还有没有国法!”
说着说着,彦军就要往外边走。
“你给我回来!”
彦龙站起来拉住彦军,又诚恳地说道:“小弟,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为兄一定给你一个答复。”
彦军见到彦龙这么说也只好收敛情绪,点头答应下来。
大概过了一个礼拜,一次偶然彦军在街上遇见了王婶,见王婶气色好转很多,彦军开口问道:“王婶,最近还有野狼雇佣团的人去收钱吗?”
“有是有,不过少了。”
王婶拉着彦军,小声说道:
“彦公子,不瞒你说,前不久早上啊,我们这些被野狼雇佣团征收过保护费的人,都在门外发现了一大袋子钱,比我们被收上去的钱的二倍还多一些呢。据说是有一个神秘的盗贼,这些天把野狼雇佣团的钱都给偷出来了,野狼雇佣团的团长气完了,都报案了。他们自己都自顾不暇,自然就没心情找我们麻烦咯。也不知道是哪位义士,这样的盗贼多一些就好咯……”
看着王婶喜悦的神情,彦军感觉这件事有一种违和感,但查下去不是自己的权力范畴,只能再去问问大哥了。
彦龙两天没回家,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卷案子。
“喏,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彦军带着疑惑打开案卷,低声念道:
“犯人洪福,盗取野狼团和民众财产无数,依法判刑三年。”
读到这儿,彦军的瞳孔骤然一缩,在案卷上面的画像赫然是和那些天彦军一起吃早餐的那位大伯!
洪福被抓之后,彦军再也没有听说过野狼雇佣团对谁强受保护费的事。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只是老城主回来的时候好像对着彦龙发了好大的火,彦龙甚至被老城主关禁闭关了半个月。
也是从那之后,彦龙对老城主和彦军的态度开始变得微妙。
“我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你从来没有看清过我。”
直到彦龙冷漠的声音把彦军从回忆拉回了现实,彦军才猛地打了个寒战。
现在想起来那件事,才发觉自己当时有很多没有察觉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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