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夫人深深鞠了一躬。
“你们都给我在外头等着，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
老夫人一声令下，廖家上下都乖乖的等在门外。靳敬骁松开了沈轻欢的手。
“你上车等我，我先陪廖老夫人去见爷爷。”
沈轻欢低眉顺目的点了点头。廖家的人还捧着廖少爷的灵位。沈轻欢大致已经猜到了廖老夫人来靳家的意思。
靳敬骁领着廖老夫人往里走，靳姑姑的灵堂前老爷子一身黑衣，拄着拐杖神情肃穆的坐着一动不动。廖老夫人颤微微的向靳老爷子行了福礼。刘管家给了她三炷香。
老太太年岁到了，只是给靳姑姑的灵堂上完香后鞠了躬。靳老爷子看着廖老夫人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靳盛玥与廖家少爷寻死觅活要在一起的时候，他眉头深锁。
“老夫人年纪大了跑来跑去的，这是要做什么？”
靳老爷子让下人看茶，靳敬骁站在靳老爷子身边，毅然矗立着。
“老督军安好，老生今天来是有一事相求，还望老督军成全。”
廖老太太未语泪先流。
“靳小姐和我儿明俊情投意合。明俊的媳妇我打发她回娘家去了。他从始至终心里都只有靳小姐一个人。到死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与他娶的太太并未同房。”
廖太太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信件。靳老爷子没有伸手。刘管家赶紧去接了过来。靳老爷子一语不发的听着廖老太太的哭诉。
“明俊在靳小姐嫁人的这几年过的，放荡不羁不过是表象，他给靳小姐写了很多的信，我拿出来给你的只是冰山一角，家里还有整整三大箱，是他日日夜夜倾诉对金小姐的思念之情，可是我这把老骨头一点都不明白他的心思。”
廖老太太说着悲从中来，脸上的眼泪从进来后就没有断过。
“行了，有话直说吧。”
经惯了大风大浪的老督军自然不会为别人的伤心事而有所动容，但是此事关乎到自己的女儿，因此他虽然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是汹涌澎湃。屋子里站满了靳家老老少少，大家都屏息听着廖老太太的话。
“明俊的妻子已经休了。既然他跟靳小姐生前做不了夫妻，我想死后能不能让他们配阴婚，也可以了两个孩子的心愿。”
廖老夫人的话一出口满座哗然。
靳宇琴不等老爷子开口立刻反对：“不行，我阿姐是什么身份，怎么能给你儿子配阴婚。你当我们靳家是什么地方，由得你在这里信口开河。”
配阴婚这件事对于靳家来说简直就是个耻辱。靳宇琴很激动，她还没有从阿姐死亡的阴影中回过神来。廖老夫人听到靳宇琴的话不气也不怒，只是冷静的看着她。
“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过分，生前我们家明俊配不上靳小姐我们有自知之明，可是死了之后我们只是想成全他们，并不是让靳小姐下嫁。我愿意用我廖家一半的财产来迎娶靳小姐。还望老督军成全了他们。”
二伯娘徐西雨脸上的表情几乎要笑出来。
“你廖家一半的财产算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我们还稀罕你们家的聘礼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周容容也是满脸的不屑。靳家在岳城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廖家那一星半点还不够他们一年的开支。亏得廖老太太说出口，廖家一半的家产，在他们眼里那也叫钱吗？
靳家二伯和四叔横眉冷眼。因为是男人，他们不方便跟老太太争辩，二伯靳盛煜微微俯下身透着老爷子的耳边。
“阿爸，咱们可不能答应她这种无理的要求。盛玥死了就应该安息。让她去给姓廖的小子配阴魂，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靳老爷子一直不说话。他也没有理自己的儿子。廖老太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了许久老爷子也没有任何表示。老太太眼泪也流干了，嘴也说到皲裂，佣人给她上的茶她一口都没喝。
看着靳家人无动于衷，她禁不住悲从中来，深深叹了口气，廖老太太自己挣扎着从椅子上爬起来准备离开。
“廖老夫人？”
老爷子见她落寞的背影，突然开口叫住了她。廖老太太回头，眼中已是绝望。老爷子轻咳一声：“您今天的提议请允许我考虑几天。我会给你答复的。”
靳老爷子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靳宇琴刚想发声阻止，靳老爷子瞪了她一眼，呵斥疲乏：“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靳宇琴憋了一肚子气，她再也不想待了，转身就走。廖老太太听到靳老爷子的话，喜出望外。但是她活了八十多年，早就喜怒不形于色。老太太转身向着靳老爷子。
她两手放在身前，冲老爷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代儿子谢过老督军了。”
靳敬骁接到老爷子投过来的眼神，会意的冲着廖太太做了个请的姿势。老太太千恩万谢的走了。靳老爷子坐在灵堂前，声音低沉的命令道：“没什么事你们都散了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廖老太太的话让他的心上，是压着千金大石，沉重无比。答应她的要求等于自贬身份。不答应廖老太太，对于自己女儿来说也是个遗憾。他安静的坐着，双手放在拐杖上，靳老爷子看着靳盛玥的遗照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盛玥，你告诉我，阿爸应该怎么做？”
没有了人在，靳老爷子老泪纵横。
靳敬骁送完了老太太又折了回来。他本想跟沈轻欢回少帅府，沈轻欢又把他推了回来，让他来看看靳老爷子。
走到门口，灵堂里传来隐隐的抽泣声，靳敬骁的靴子像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他的身影被阳光拉得老长，在这冬日里显得犹为清冷孤绝。
老爷子背对着他，佝偻着身体，哽咽声断断续续的传来，靳敬骁不敢上前，只是静静的听着虚空中老爷子的悲痛，心沉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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