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楚阳觉得浑身酸痛,试图睁开红肿的眼睛。
“你再睡会儿,我跟爸妈说迟点去接他们。”邱天朗亲了亲她的脸,轻声说道。
虽然昨晚折腾了一宿,但今天他们还要陪父母出去游玩逛街,程楚阳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行程,便挣扎着起身。
邱天朗冲完了澡回来,只裹着一件浴巾,身上隐约可见红色的抓痕。
“你的猫爪真的厉害。”他打量了自己身上的伤痕,打趣着说道。
程楚阳撇了撇嘴,“那也是你自找的。”
两个人自昨天过后,似乎找回了点过去的感觉,不再像是搭伙过日子硬凑在一起的同事。
不过邱天朗不太满意的是,他们刚“和好”两个月,程楚阳就被派去出差。
出差地点是距离靖城一千公里的山村,程楚阳跟随一位农业专家去考察当地的经济发展状况。
“到了吗?住得怎么样?吃得怎么样?”一下火车站,程楚阳就接到了邱天朗的电话。
他知道当地发展比较落后,条件比较差,原先想要和主编打招呼换人,被程楚阳拦了下来。
“刚下火车,还要坐长途巴士。”程楚阳坐在候车厅里说道。
邱天朗不满:“没有派车来接你们吗?”
“拜托,我们哪有这么大架子。专家也和我们一起呢,坐车也算是考察的一部分了。”程楚阳无奈地说道。
她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脚踝,见到一辆大巴车驶向站台。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上车了,山里可能信号不好。”她匆忙挂了电话,招呼随行的同事小周一起上车。
林专家和他的助手已经到了村庄,在村长的安排下,他们一行人住在了当地开发的民宿里。
“之前我们村里很穷,后来有些城里的人来扶贫,教我们卖水果,村里的人赚了不少钱。”村长说道。
他们坐在广场上,村长点了根烟,有些惆怅地讲道:“他们还说我们这里挺好看的,适合做旅游,我们也照着他们说的弄了民宿,但是交通不行,外地来的人很少。”
林专家点头,“确实,我们来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的路还是挺绕的,从市里出发来这儿的大巴车也不多。”
“小程,这能在报道里写吗?”林专家问程楚阳。
程楚阳为难地说道:“不太好说的太直接,但我尽量提一提。”
林专家道:“能吸引更多人关注就好了。”
他们一行人在村庄考察了两周,程楚阳在此期间写好了报道的初稿,等着回靖城后交给主编再审。
因为林专家另有安排,程楚阳和小周两人踏上了归程。
村里进货的司机把她和小周捎到了县里的长途汽车站,他们在此等候进城的列车。
车站里熙熙攘攘,人群嘈杂。
程楚阳正看着手机,突然感受到一阵目光。
原来是一个小男孩在盯着他。这孩子约莫四五岁,长得白净可爱,一张粉嫩得能掐出水的小脸上镶嵌着两颗黑葡萄般的大眼睛。
“坐好啦,别乱跑。”小孩子的奶奶把他放在椅子上,转头和两个中年男子说话。
这一家人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的。
程楚阳瞧着小男孩可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随即,她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这个奶奶和两个中年男子皮肤黝黑,穿着廉价的衣服,手上都有操劳的痕迹。
但是这个小男孩,穿着奢牌的衣服,除了有点脏,更像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小孩。
这个牌子程楚阳认识,而且市场上很少有童装的假货。
她状似无意地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小男孩,“吃巧克力吗?”
小男孩认真地看着巧克力,仿佛看呆了,但是一句话都不说。
程楚阳注意到,在她和小男孩说话的间隙,孩子的“奶奶”与那两个年轻男人神色紧张,但完全不是出于对小孩的爱护,而是一种做坏事的心虚!
她回到座位上,小声跟小周说:“我想我们遇到拐卖儿童了。你先别声张,我去找站台管理员说一下,如果是乌龙,那最好了,如果不是,那一定要抓住他们!”
说完她便走到站台值班室,跟一位男子说了这个情况。
这个男子抬头看了一眼,淡淡说道:“不确定的事情我们管不了。”
程楚阳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是真的,这个小孩被带走了就很难找回来了!”
那名男子全然不在意她的话,依旧低头看报,像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程楚阳无奈只好自己想办法。
她发了条信息告诉小周:“别打草惊蛇,你到外面打电话报案,我在里面拖住他们。”
“小周,你去外面买两瓶水吧,待会儿路上喝。”程楚阳故意大声说道。
小周点头,示意他已经看到了信息。
程楚阳的内心像打鼓一样,紧张得不得了。
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她的对手又是两名精壮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看起来厉害的老妇,她害怕了。
但是如果她因此就退却,那就是毁掉了孩子的一生!
她趁那三个人不注意,小声跟孩子说:“姐姐给你一块巧克力,你待会儿陪姐姐去厕所好不好?不要让他们知道。”
那孩子还在发愣,过了好几秒,才懵懂地点了点头。
程楚阳从包里掏出了一叠人民币放在角落,然后大喊一声“谁的钱在这儿啊这么多”,引得周围的人蜂拥而至。
她趁乱抱起小男孩冲向了女厕所。
她跑起来的时候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害怕孩子突然大哭引起注意,但好在孩子一直很安静,哪怕在厕所里。
长途汽车站的厕所很简陋,地上残留着不明液体,隔间里也散发着阵阵异味。
她们一大一小躲在里面,等待着时间流逝。
程楚阳很害怕,她怕那几个人冲过来带走孩子,也怕他们来报复自己。
邱天朗半个小时前还跟她说,等着她回家,可是她好怕再也看不见他。
她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发现没有一点信号。
小男孩把手放在她的眼睛上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哭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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