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英在元骑分成十股天女散花般四窜之后,第一时间下达了决战的命令。
城头估计快要冻破鼓皮的战鼓,就被一名将士狠狠的敲响了起来。
沐英点着兰州卫最后的一百名骑兵冲杀了出去。
闻鼓而动的宁正向西边截杀,孙德向东边截杀,吴研和郭英从正北迎面而上。
后方紧追而下的副千户张兴正南而下截杀,从兰州前卫下来的骑兵兵分两股侧方截杀。
巨大的包围圈围歼五百多名元骑。
三十里地。
战场一触即发。
元骑一触击溃。
朱棖和众多兰卫百户们站在城头上。
朱棖依旧紧张,百户们显得非常平静,而站在城墙上的士卒们很兴奋的期待元骑能够来冲城,可惜没有。
朱棖现在竭尽全力能拉开一旦弓,五十步准头在九环和十环。
普通将士每一个都能拉满一旦弓,一百步准头八环内。
而对于沐英,郭英,宁正这种级别的将军百步内必须十环。
而在他身边这些千户百户要求也不差,百步之内比准,百步之外比距离。
教导他骑射的陈德能拉满三旦弓,百步之内可穿甲,三百步中十环,骑行中连射十箭,接触后尚有一战之力。
那样的人,基本上已经是战力拉满的人物了。
怎么说呢。
若是比拉多少旦弓,十旦千斤弓也有,但在军中也就那么几个,而且还不是平时练着玩的。
三旦到五旦弓基本都是步卒弓箭手使用。
骑兵基本配置是一把连弩,一把两旦弓。
一旦一百斤,区别只在满弦和半弦之间。
朱棖练习了两个半月的骑射,明白了一个道理,同样的距离、弓箭。
地面上需要八分力,战马上就需要十二分力。
地面上能中十环,战马上能中八环就不错了。
尤其是。
骑兵对冲,相互骑射之后,必须还要保持足够的力气来近战。
朱棖在临时老师陈德的璀璨之后,深觉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职业。
半个时辰。
荒野上就见不到元骑了。
三千骑兵围剿五百二十四元骑,被逃走了一百多元骑。
自己一方没有重伤死亡人数,轻伤一百七十多人,被撞伤了七十二匹战马。
沐英阴沉沉着脸回到了属镇。
宁正,孙德,吴研,罗汝敬没有回属镇,几个指挥使在原野上碰面之后,各自带着支援骑兵返回了各自的卫所。
从兰州前卫下来的骑兵参与围剿之后,留下了伤兵,其余人原路返回。
兰县突然之间又恢复了宁静。
南下而来兵分三路一路直冲皋兰千户所的元骑一触即退,没有再分兵,从秦川边缘北上,消失在了腾格里沙漠。
东川千户所在天黑前派斥候前来禀报,西行凉州的元骑完全没有交战的想法,一千五百骑兵追击了到了凉州击杀元骑一百二十人,放弃了追击,元骑一路西行没有停止一路从敦煌嘉峪关而去。
而隶属靖虏卫的白银千户所在天黑前也派斥候前来通气,东行的一千一百元骑跟兰州前卫一样,接触了白银千户所之后,分兵三路想要贯穿靖虏卫,但被靖虏卫拦了下来。
天黑前陕西都指挥使司的一千骑兵到了兰州卫,来的是西安卫指挥使。
没有休息,跟沐英,旁听的朱棖交谈了近半个时辰之后,带走了详细的战斗经过,留下了一百骑兵后连夜折返回西安。
面对元骑诡异的南下方式。
被定性为刺探河西守备情况。
可以理解为。
此时的北元在统治中原百年,又被赶出了中原退回漠北草原,处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
半游牧半农耕并想要进入农耕的状态。
北元不想劫掠边境,抢夺钱粮再回去过居无定所的日子。
宣光帝在和林稳定了自己的政权之后,准备重新夺回中原地区,光复蒙元,恢复祖先的荣光。
但是老朱在塞北建立以九边重镇为核心的五十九卫,东西相连,内外相通,随机呼应,遍布塞北。
北元想要南下,必须要弄清楚大明的边防情况。
可能等到这股南下的三千骑兵返回脱火赤部。m.ýáńbkj.ćőm
一份凉州以北无卫所,最北边的不知名卫所有至少一千骑兵,攻击这个卫所半个时辰内便有骑兵支援抵达,抵达兰县地界之后有两千骑兵,绕开兰县从白银三川地区也无法跨过黄河的数据会出现在脱火赤部北元国公的案桌上。
塞北的夜晚变的更冷了,寒风呼呼呼的在外面吼着。
朱棖感觉很累,虽然白天什么都没做。
临时蓝城王府。
土炕,棉被,阿秋刚刚暖床完毕,因为手抓煤块,脸糊的乌漆嘛黑的恨不得钻进炉子里,感觉晕乎乎的拄着脑袋加煤块,结果一直加煤块反倒是让火烧不起来,房间温度五六度,得亏没有在零下。
跟阿秋对坐着的阿冬仅仅是名字叫阿冬,已经放弃将房间弄跟别人家屋子那样,暖烘烘的可以脱掉褥袄。
“这样可不行,明天得找几个北方侍女,年龄不能超过二十岁,脸蛋得干净,身材得苗条。”
“还有这房间,也得整理整理,全部都换新的,殿下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可怜我们的殿下,哎,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明明殿下才九岁,那秦王朱慡都二十岁了,凭什么让我们殿下来西北。”
阿秋叽叽咕咕的在山高皇帝远的临时王府发表非常不满的意见。
吱扭的一声。
房门被推开,朱棖穿着厚重的战甲带着寒风走了进来。
“殿下,殿下,你终于回来了,累不累,冷不冷。”阿秋惊喜的起身准备扑向朱棖,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的停顿在了原地。
战甲像是冰疙瘩,实在是……
阿冬轻轻的走到了朱棖的身侧,“殿下,奴婢给您卸甲。”
“噗!”朱棖差点笑的直不起腰来,已经不那么肥嘟嘟的手冷冰冰的就糊在阿秋黑乎乎的脸蛋上。
“殿下,呜!”阿秋娇滴滴的发出不满的嘟囔声。
“得咧得咧,咱家阿秋最娇贵了。”朱棖撒手,摇了摇头。
自己动手打开了窗户,将厚重的门帘取下来,两扇门扯到最大。
得亏他回来的早,再回来的迟点,蠢萌蠢萌的两大侍女就要挂了。
极其严重的一氧化氮充斥着整个房间,两个蠢货那里是来伺候他的,完全就是来谋害他的。
“下管安排不当,请王爷赎罪。”
外面原本还笑着脸的闻讯而来的县尉柳江,县丞马晨跪在地上便请罪。
似乎还没有适应一位亲王的到来,白天元骑南下,组织城内城防,将蓝城王府的事情抛在了天外。
“起身吧,不知二位大人有何贵干?”朱棖现在很想睡觉,并不怎么欢迎来客。
“这,回禀王爷,下官来看看王爷有什么需要,好让县府一应准备。”柳江起身小心谨慎的回话。
“明天再说吧,本王乏了!”朱棖摇头,战甲已经卸了下来。
“下官告退。”见朱棖无心交流,柳江和马晨两人便后退转身离开了院中。
院内院外都有幕府兵守卫,郭英就住在隔壁院落。
空气通的差不多了,朱棖便关了门窗,巴拉开火炉,瞅着被闲的没事干捣的严严实实的炉筒,亲自上手道:“来来来,咱教你们两个笨怂怎么添煤去暖。”
并没有碳。
煤矿的开采难度很大,且是不是寻常百姓家里能够用得起的。
兰县用的是碳渣和土混合成的煤块,晒干之后存起来冬天取暖。
“殿下,您身份尊贵,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奴婢来吧。”阿秋的话最多,蠢萌的笑着。
“刚刚要不是我来的早,你们早就被打死在里面了,还你来,赶紧把漂亮的脸蛋洗干净。”朱棖按着阿秋的脑袋原地转身。
可阿秋眼珠子嘀咕的转着,此时房间内只有三人,嘟嘴扒拉开朱棖的手,笑呵呵的推着阿冬道:
“阿冬,你去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殿下房间。”
这生硬而突兀的转折,旁边安静的阿冬愣了愣,狐疑的抬头。
“你搞什么鬼?”朱棖也是一愣,外面辣么冷,人家也才十七岁。
“快点嘛,姐姐要跟殿下办大事,你就到院子里面散散心,来人就出声。”阿秋撒娇式的不管朱棖同意,将阿冬推搡出了房间,然后将房门紧闭,插上了门栓。
“歪歪歪,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讨打?”朱棖一巴掌拍在了阿秋的屁股上,然后坐了下来,等待后文。
以他的了解,阿秋虽然话多调皮,但绝没有可能蛮干。
“嘿嘿,殿下,这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殿下觉得奴婢要干啥?”
“殿下的年纪也不小了,是该知道一些关于男女的事情了,就让奴婢来教导学习吧,这可是殿下人生必修课哦!”
阿秋色色的瞅着朱棖,而且真的脱掉了身上的褥袄,下身穿着青蓝色的及腰宽袖衫,下面是高过腰部的襦裙,快要拖到地上。
“你认真的么,我可真的长大了!”朱棖有点没有转过弯来的瞅着小巧玲珑,尽显美态的阿秋。
可就在他这认真的注视之中,阿秋已经褪下了自己的宽袖衫,解开了襦裙的腰带,里面还有一层棉衣,但阿秋一点也没有停止的边脱边说道:
“奴婢本来就是静妃娘娘选来伺候殿下的,殿下对奴婢做任何事情,奴婢都是欢喜的,而且殿下也需要学习床技。”
朱棖有点按耐不住了,就这么转眼的功夫,阿秋已经脱掉了棉衣,上身只剩下一个肚兜。
一脸红嘟嘟的还在撤掉自己的肚兜。
“咳咳,行了行了,你穿好穿好,我开玩笑的。”朱棖吞了吞口水,已经长成的阿秋,该有的都有了。
可见到阿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上前准备给阿秋披上褥袄。
就在此时。
阿秋摘掉了自己的肚兜,朱棖目光死死锁在了阿秋的沟壑之间。
一块残缺的玉佩,一封卷起来夹着的书信。
“殿下,临行前静妃娘娘给奴婢交代,等殿下到了封地,让奴婢将这封信和这枚玉佩交给殿下。”阿秋凑近朱棖小声道:“而且静妃娘娘特意交代,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这东西奴婢为了保险起见,只能这么藏好,日夜不敢脱衣而睡,现在总算是完成了任务,不再提心吊胆了。”
“母妃给我的,这么神秘,说了啥?”朱棖接过信封和玉佩,玉佩还暖暖的,顺便将褥袄披在了阿秋的身上。
“这奴婢咋知道,反正当时静妃娘娘挺神秘的,再三叮嘱奴婢,绝不能让第三人看到,想来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阿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在褥袄中穿好肚兜。
朱棖宠溺的捏了捏阿秋红扑扑小脸蛋:“幸苦你了。”
说着,借着烛光,朱棖反复打量着玉佩,只有一半,完整的玉佩应该是圆形,中间有椭圆形的空心。
玉佩的两头是卯榫结构,应该跟另一半合起来才是完整的玉佩。
让他目光一锁的是,在这一半玉佩上有一个字,颖!
“这什么意思,外婆的玉佩?”朱棖不由奇怪,。
再次将目光落在了信封上,信封涂了火漆,是密封的,被卷成了一个圆圈,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咳咳!”朱棖忍不住的咳嗽了一声,目光在阿秋的身上瞥了一眼。
打开信封,朱棖快速的扫了一眼。
一瞬间。
朱棖仿佛被雷击了一般愣在了原地,差点信件脱手。
“信封内容都有谁知道?”朱棖整个目光都变得很不好了,低声问阿秋。
兹事体大,五雷轰顶,好多这段时间看起来不合理的事,他一瞬间想明白了不少。
“信件奴婢自从放在这里之后,没有离开过。”阿秋保证道,对信封内容没有半分探知欲。
“让我静一静,静一静,你看着外面。”朱棖焦躁的坐在了火炉旁。
快要炸了。
原本他在静宁宫好好的享受着,完全不合理的封王一棒子砸在了他的头上。
在此之前他也认为,他是被空印案波及,再加上塞北情况严重,老朱需要一名皇子来鼓舞士气。
事实证明这的确有这种原因,北伐檄文,塞北将士们对他多有崇敬。
他也觉得老朱对他的期望是守住兰县,为北伐做准备。
可看到这封信的内容,他是彻底无语了。
至正二十二年,元朝派遣四十二岁的户部尚书吕昶航海到庆元招降老朱,并授予老朱江西行省平章政事的职位,老朱没有同意且扣押了吕昶。
吕昶,原名张昶,延佑七年生,生于宛平,祖籍清河县。
至元四年,张昶迎娶清河崔氏,山西长子县兴宁里大儒崔思义长女崔颍,先后生宁静两女。
张昶广交门路想要入仕展露才学,没什么机会,十二年拜师中书省掾吕域为师,并改姓吕昶,如愿以偿位及知州,可蒙元阶层分明,却终不得再进。
至正十七年,长女张宁嫁于元朝丞相脱火赤之子脱火木木耳,同年三十七岁的吕昶担任元朝户部尚书。
元朝除了忽必烈的子孙可以成为一等王,还有四大汗国的子孙术赤系,旭烈兀系,察合台系和窝阔台系也可以成为一等王,吕昶自此在元朝也算是正式进入除蒙古王族的核心圈。
所以二十二年的时候,王保保筹集兵马准备扫平老朱的时候,吕昶却带着元朝旨意招降老朱,并要王保保保证吕昶的安全。
吕昶被老朱扣押,王保保随即改攻张士诚,未果后退兵,随后王保保被罢免。
至正二十六年,老朱娶了吕昶的小女儿,也就是他的母妃张静,封静妃。
洪武元年,吕昶任大明王朝户部尚书。
洪武九年三月,北元国公脱火赤木木耳的木木耳宁王后的一封从塞北到南京的信件传到了吕昶的手中,吕昶看过内容后烧掉信件全当不知,大概吕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才去找母妃想办法。
然后九月,空印案爆发,被波及最严重的便是吕昶为首的旧元官员,也有了他北上的事情。
塞北来信内容到底说了什么,母妃并不知道。
至于说这个北元国公脱火赤木木耳,也就是今日三千骑兵南下刺探塞北防务的脱火赤部。
那位大姨母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他对这个脱火赤部不太了解。
但是拥有蒙元尊号木木耳宁王后,吕宁大姨母。
就可以看出来,这位王后在脱火赤部的地位,并不低。
信件内容触目惊心。
总结下来一个亲戚关系图。
母妃张静,外公张昶,外婆崔颖,大姨母张宁,大姨夫脱火赤木木耳。
这个刻有颖字的半面玉佩,是外公和外婆的定情信物,当年嫁女之时,外婆将刻有昶字的玉佩给了张宁,后来将母妃送至王宫之时外公将刻有颖字的玉佩给了母妃张静。
虽然这仅仅是简单的族谱,可这背后的含义,那就太大了。
朱棖的面容在火光中阴晴不定,好几次伸手准备将信件投进火炉中。
这封信件,他基本可以断定除了母妃,阿秋,他,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可他犹豫的是,老朱将他弄到兰县是什么意思。
这需要深思。
整个事件之中,没有人提及半个字的塞北来信,吕昶的罪名是空印案欺上瞒下,旧元官员被捉拿也是按印锁人,跟塞北来信没有半点关系。
可如果将这么多的巧合叠加在一起,便能联想到,老朱知道了塞北来信,并知道了木木耳宁王后就是自己的姐姐张宁,查清楚了关系图谱,
这就耐人寻味了。
显而易见,老朱让他来直面这位大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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