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涅睁开一双寂静的眼睛。
下意识挪动身体，忽觉胳膊有些沉，偏眸，尘曜枕着她的胳膊睡得不太安稳。
星涅继续躺着没动，安安静静地消化脑海里多出来的记忆，她已经很久没有去回想幼时的经历，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再忆起，还是让她感觉到疼。
星涅闭上眼睛，良久，起身，尘曜还没醒，她察觉到不对劲，也能感知到体内正有一股陌生的力量在涌动。
很特殊。
地上凉，星涅将尘曜抱起来，这是尘曜的领域，她来过一回，轻车熟路找到宫殿，将人放在床上。
星涅整理尘曜发丝时，目光从他脸颊上深深浅浅的血痕掠过，锁定在他脖颈处的血痂上。
手指轻轻撩过的位置，伤痕愈合。
随后抚平尘曜眉心皱痕，视线流转在尘曜额间的图腾上。
色泽似乎淡了一些？
星涅来到方才醒来的位置，旁边是玉雪莲池，池水清澈，她一低头，就能看到自己额间的变化。
和尘曜一样的图腾。
唇角紧抿，眼底情绪并不愉悦。
尘曜这一觉睡得有些久，醒来时脑袋还有点昏沉，他一抬头就看到星涅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周身气息沉冷。
他眸子微眯，抬手摸了摸额间图腾，思绪转动。
从床上下来，走到星涅身边，从背后拥住她，下巴抵在星涅左肩，惆怅软语：
“你可算醒了，你知不知我被吓得半死。”
星涅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前，掌心抵着窗台板，面对面盯着他，表情不太友善。
“……”尘曜暗暗措辞。
星涅道：“在想什么？”
尘曜笑得淡定：“没。”
星涅不拆穿他，继续问：“我额头上怎么会有跟你一样的图腾？你是怎么做到的？”
尘曜正在酝酿装乖卖萌的情绪，却见星涅瞥他一眼，警告：“你最好说实话。”
“……”
“你不说，我去问天道大人也是一样。她应该会告诉我的。”
尘曜叹气，老实交代道：“就……同你契了个约。”
“？”星涅盯着他不吭声。
尘曜投降道：“永恒血契。”
不敢看星涅眼神，急忙补充道：“不过，你是自由的，受到制约的只是我。”
星涅眼神反而更冷，“解了！”
永恒血契，天地间最高级别的契约，跨越人、神、妖、魔……各类种族界限。
由发起契约的那一方承受全部隐患和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反噬，而被契约的那一方却享受所有好处，甚至可以将伤害转移。奇书屋
她怎么可以容许！！
“立刻给我解了！”星涅从未对尘曜发怒，这大概是第一次，饶是如此，她依旧在狠狠压制情绪。
尘曜忽然用力，将星涅抱在怀中，星涅撞在了他的胸口上，愣了片刻，尘曜的声音无奈却坚定。
“其实，我很不安。”
“所以星涅姑娘，为了让我心安，就让我任性一回可好？”
“我想保护好你，可是外面不确定的危险因素太多太多，就像这一回，你被带到风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
“我有的时候甚至在想，要不要把你禁锢在身边，你哪儿也不去，就不会受伤，可是我想，我都不喜欢失去自由的生活，你也一定不会喜欢。”
“所以，我放任你做那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凰鸟。至于你的安危，就交给我来守护，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会好好的。”
“你不用担心我会如何，我没那么脆。”
星涅目光逼人，看得尘曜好不容易才累积的勇气摇摇欲坠，心虚的情绪泄露出来，星涅的神情让他捉摸不透，不知道她接下来会怎么回应他。
星涅唇角微勾，笑意凉凉飕飕，“挺好的。”
尘曜：“……？”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星涅收了笑，抬起一根手指，拨开尘曜。
没走两步，又退回来，面无表情地攥着尘曜手腕，将人拉着一起离开。
尘曜注视着星涅的背影，须臾，一笑。
两人来到关押梅夫人的位置。
尘曜先前将梅夫人弄进领域时，就将她关了起来。
梅夫人一看到星涅就开始发狂发疯，星涅抬手挥出一道灵力，当场毁她灵墟，梅夫人痛苦地蜷缩在地。
星涅走进牢里，扣住梅夫人天灵盖，黑暗灵力疯狂侵蚀，梅夫人眼底的狠光逐渐消弭。
星涅收了灵力，梅夫人表情呆滞，眼睛里空空荡荡的，什么情绪也没有。
“你粉碎了她所有的记忆，是要……放了她？”尘曜看着星涅的举动问。
星涅道：“我先前睡着的时候，忆起了很多事情。也透过不同人的视角，看到了很多画面。”
“我是被君后扔掉的孩子。”星涅望着梅夫人道，“她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她把我捡回去，我早就死了。”
“她对我很差，从来不会教我什么，只会打我，辱骂我，我应该算是她发泄怒火的工具。”
“对，就是工具。是她让我活得卑微，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不过，这又算什么呢？她毕竟，让我活了下去。她做到了君后没有做到的。”
“而今我粉碎她所有记忆、修为，将她改头换面，让她成为一个全新的人，送她到其他世界，生死如何，便看她自己的命运了。”
“我们不会再有交集，她与这个世界彻底斩断联系，在她的命途中，也不会再出现帝君这样的人物。”
解决完梅夫人一事，星涅同尘曜走出领域，两人的气息重新暴露在幻月天里。
而摆在帝君面前的琉璃球，直接炸裂成碎片渣渣，彻底坏了。
中神官见此，预感不妙地偷瞄帝君神情，帝君只是平淡地吩咐：“重新换一个。”
“……是。”中神官应。
过了片刻，中神官鼓着勇气谨慎问道：“那梅夫人要怎么处理？还有星涅公主……”
“随她。”
帝君完全没有心情再计较这些事情。
中神官恍然间发觉帝君整个人都颓然了不少，一种难言的疲惫自骨子里流露。
发生了什么？
中神官在心底暗暗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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