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况让我脸黑如锅底,事实上,我们已经给了大半天时间来让这里冷却下来了,结果不如人意。
“没那么快冷却下来的,咱们也等不起。”
鹞子哥笑了笑,蹲在盗洞口朝里面望了望,墓室中的火没有完全熄灭,仍旧可见星星点点的红光,草木烧焦的气息很浓郁,他用手指头在盗洞口戳了戳,似乎在感受温度,迟疑片刻,干脆脱下衣服撕了个稀巴烂,分别绑在手肘和膝盖上,让我先在这等着,然后他一股脑儿就钻进了盗洞。
不多时,鹞子哥人已经在墓室里了,他见我上半身就一条小背心,还特体贴的把自己扯碎的衣服从盗洞里扔了出来。
我看他从始至终都没哼哼一声,心想盗洞里的温度兴许也没那么高,兴匆匆的把衣服绑上,一猫身子钻进了盗洞,然后我“嗷”的一声惨叫了起来。
太烫了!
这里面的温度虽说不至于烧死人,但少说也在一百度开外,我钻进去就后悔,手肘和膝盖处火辣辣的疼!
极端的炙烤下,我手脚并用,爬的比夹着尾巴跑路的老狗都欢实,眨眼的功夫就钻进了被我暴力破坏的棺材里,这时候无论是手肘还是膝盖处,皮肤早就被烫坏了,组织渗液夹杂着血水早浸透了衣服,让我不断打滑,几乎是一头栽了出去,一时间四周黑灰飞舞。
墓室的地上,堆积着好几十公分厚的黑色灰烬,我口鼻之间全都是这东西,呛得连连咳嗽,一阵胡乱扑腾,最后还是鹞子哥将我捞了起来。
借着他手里的矿灯光芒,墓室的情况一目了然。
这座墓室确实非常大,里面空空旷旷,四周边缘区域是一口口石棺,被我破坏的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我细细一数,这里的棺材足有十六口之多,不过一场大火下来,这些棺材被烧得乌漆墨黑,有的甚至都完全破坏了。
而且,在这里转悠的时候,我脚下打滑,扒拉地上堆砌的黑灰,发现地上有一层绿莹莹、油腻腻的东西,在矿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我用手指在地上蘸了点那油凑到鼻子上修了修,有股浓郁的水腥气。
“是了,这就是叠墓楼葬里的火葬墓。”
我心里有了一些判定。
如果我没有猜错,我手上的这种油脂叫做水龙油。
当然,仅仅是这么个名字,其实也和龙没什么关系,这是一种叫做水虺的东西身上的油脂。
水虺和鸩鸟差不多,大约是一种古代的水蛇,传说这东西五百年可化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反正是和龙有一点关系,就是稍微远了点而已,所以我们将这玩意身上剥下的油脂称之为水龙油。m.ýáńbkj.ćőm
据说,水虺体性极阳,必须居住在极为寒冷的水中,而且其性好淫,大约都是为了降低体内的阳气吧,不然会自燃死亡,这一身的油脂恰恰是它身上阳气最重的东西。
我就说这大火怎么能烧这么些天呢,原来是这些水龙油在助燃,这里以前肯定有很多水龙油,我眼下看到的不过是大火中蒸发在空气中的油花儿沉淀下来的罢了。
水龙油搁在火坑墓里,这是要让埋在这的死人永生永世都被烈焰焚身啊!
我打了个冷颤,想想一路的所见所闻,实在是对我家这位老祖宗的手段有点发怵,礼官的可怕也体会的极深,得罪了这帮人,死了都能让你不消停!
我在墓室里溜达的工夫,我师父他们也陆陆续续进来了。
老白从来不是个消停的主儿,在我寻找暗道的时候,他却在那些棺材上不断摸索着,估计还是在惦记着发财的事儿,结果金银珠宝没找到,倒是拎着上衣下摆兜来了一大兜子烧焦的虫尸。
“哥几个,吃的来了!”
老白吆喝着,把那些黑漆漆的虫子丢进嘴里,就跟吃豆子似得,嚼的“咔嚓咔嚓”作响,末了轻轻闭上眼睛,一脸的享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吃了什么山珍海味呢。
“墓里的东西你都吃……”
张歆雅嫌弃道:“能在这地方活下来的东西,肯定是吃尸体的,你吃这玩意,跟吃尸体有什么区别呢?”
“瞧你这话说的,庄稼还是大粪浇出来的呢,难不成你吃粮食就是吃屎啊?”
老白不满的嘟囔,偏偏说的话还有那么几分道理,捡起那些烧焦的虫子,一个个的往嘴巴里仍,嚼的牙齿都黑了:“爱吃吃,不爱吃一边待着去,不过有句话我得提醒你,这玩意不吃尸体,我们叫地爬子,干净着呢。”
我瞅了眼老白寻出来的那些虫子,看起来和皮皮虾没区别,不过小好几圈,最多只有成年人拇指长短,因为完全被烧焦了,也看不出本来是什么颜色。
老白说,这种小玩意很独特,现在已经非常罕见了,基本上可以确定是一种灭亡了上千年的生物,它的主要食物就是肥力比较高的红土,排泄物与动物粪便差不多,都是特别好的肥料,以前在西南的红土地上挺多的,云南以前的寻传蛮靠养这东西来肥沃土壤种地,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消失了。
不用说,爆炸发生时炸出来的稀屎就是这东西留下的,所以老白吃起这东西来没有一点心理障碍。
一把大火已经将墓室烧得面目全非,不过透过这些蛛丝马迹,我们大概还能推测到这个墓室的布置。
白泥膏加木炭封存,让墓室密封良好,然后再放入地甲虫啃食这里的土壤造粪,时间一久,这里就成了粪池,沼气丛生,一个标准的火葬墓就出来了,加以火龙油,整个墓室自然成了阴曹地府的刀山火海,摆在这里的死人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这样的布置,只能说是鬼斧神工,除了这四个字,我也想不出别的什么词儿来形容了。
那种地甲虫我也尝了尝,嘎嘣脆,跟大瓜子儿似得,除了焦味有点大,妥妥的高蛋白食物,可惜数量少了点,顶多算是个零嘴儿,但也让我无比满足了,人在绝境的要求就是这么低,两只烧焦的虫子就足以让我面带笑容的继续干活。
这里原本都是地甲虫留下的粪便,不过一把火烧下来,粪便都成了灰烬,我们要找的暗道肯定在地上,无奈之下,我只能用脚扒拉开地上的灰烬才能看个仔细。
这是一份不小工作量,我检查遍了十六口棺材,又在地上搜索了很长时间,才在墓室的中心位置有了发现,踢开一部分黑灰,下面露出了一些浅浅的凹槽,凹槽被红色的颜料染红。
我立即蹲下身子开始大范围的清扫黑灰,不过手碰到那些灰烬的时候,竟有湿润之感。
大火在这里烧了好几天,空气中的水分都恨不得蒸干了,这些灰烬怎么会有湿润之感?
这个发现让我心头有些疑惑,加快了清理速度。
不多时,一块明显镶嵌在地上圆形石板出现,直径至少两米,上面刻画着一个大大的红色六芒星,哪怕时过千年,毫无褪色。
我摸了摸石板上的凹槽,红色颜料的触感极其细腻,甚至有点滑,很像现在油漆。
虽说油漆确实出现的挺早,原始社会的时候华夏先民就懂得使用由漆树的汁液制成的天然漆来做涂料,到了战国时期已经出现彩漆,但终究和现在的油漆有区别,工艺上也大有不同,达不到现在这种状态。
眼下构成六芒星的这些颜料,与现在的油漆别无二致!!
构建这里的那位末代天官总不可能是从现代穿越过去的,所以,我基本断定,这些颜料根本就不是油漆。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圆形石板的凹槽材质有些不同,并非石质,有很多气孔,掐上去挺有弹性,与现在的泡沫极为相似!
“这特娘的好像是黄老神机术啊!”
我傻眼了,道:“这是《万葬经》天官巨阙篇里记载的东西,我爸以前也就跟我一提,我的层次根本不够格,学不了。”
黄老神机术,也算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机关术,跟以前炼丹术有点关系。
炼丹术嘛,肯定跟黄老之学有关系,所以这种机关术又叫黄老神机术。
而说起炼丹,那是最原始的化学,火药就是这么炼出来的,寒食散这种原始版毒品也是这么练出来的!!
好吧,虽然老祖宗炼丹并不是为了追求科学,而是为了长生不老,火药什么的压根儿就是意外发现,听起来这事儿是有点不务正业,可它确确实实是最原始的化学无疑!
这黄老神机术,就跟化学有点关系,我爸说这种机关术能通鬼神之变,用现在的科学术语来说,研究的不仅仅是物质跟物质之间的化学反应,练到高深的地方,连基因结合之类的变化都能掌握,说白了又和生物学搭了点边!
比如眼前这个机关,我想破解,最起码首先得弄明白刻画六芒星的颜料是什么,什么玩意能跟这东西反应,然后滴入进去……
如无意外,这块圆形巨石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那种充满气孔的特殊材料在整块石板内部纵横贯穿,当表皮的颜料发生正确的化学反应的时候,颜料会变成液体从那些气孔里渗透进去,最后发生剧烈爆炸,直接把这块巨石给炸掉,下面的通道自然也就露出来了。
我俩手一摊,态度特明确,这活儿他娘的没法干,老子不仅是个学渣,连天官巨阙经也没读过,这机关的级别有点高,我整不了!
“装神弄鬼,难不成没读过那什么劳什子《万葬经》,还不盗你们礼官设计的墓了?”
老白一撇嘴,拎了一根撬棍狠狠砸在巨石上,结果连个白点都没留下,反震的力道倒是让他满脸的肥膘子颤抖个不停。
这下,连他也灭火了,我们几个人凑成一堆,唉声叹气,这个机关可算是彻底为难住我们。
啪嗒。
忽然,一滴墨绿色的液体坠落在了石板上,飞溅开来。
我愣了愣神,盯着那墨绿色的液体看了看,很确定这绝不是水龙油,一时间也有点发懵,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墓顶,一个人挂在那里,正冲着我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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