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正是鹞子哥打来的,手机里传出他有些嘶哑的声音,似乎正在奔跑,气喘吁吁的说道:“快,你们快来!”
只有这么一句话,随后他就挂断了,好像正在追赶什么,顾不上和我们多说。
“难道那边出了什么意外?”
张歆雅脸色隐隐发白,略带担忧的看了我一眼:“你……怎么样了?还能活动吗?”
我点了点头,实际上,一口憋在胸腔里的血吐出去后,气血反而顺畅了许多,那股子阴森可怖的气息也随之消失了,整个人颇有些神清气爽的感觉,正要翻身下地,却被我师父拦住了,他拿捏着我的手腕,修长的手指已经搭在了脉搏上,同时冲着张歆雅他们几人说道:“拾掇东西,叫上付慧城,准备出发。”
屋子里的人齐刷刷的离开了。
须臾后,我师父松开了我的手腕,面沉如水,投给我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
我问道:“怎么样?”
我师父叹息道:“怎么样你心里难道没数吗?算了,早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缓缓衣服准备出发吧。”
说完,他负手朝外走去,我干笑着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ýáńbkj.ćőm
预料之中,那就是一切照旧,如过去我的许多出格举动一样,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总有一日,老天爷得和我好好算算这些为非作歹的账。
不过我这人是属屎壳郎的,擦擦屁股朝前挪动一下,入行之前还喜欢幻想一下未来如何如何,现如今早已没了明天这个概念,得过且过惯了,既然报应不在当下,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很快就彻底将先前的恐惧抛诸脑后。
这等行径到底算是乐天派的善于遗忘,还是蜗牛党的刻意回避,连我自己都说不清,老白倒是帮我总结过一回,说我这叫死猪不怕开水烫,也可以理解为是老赖,只不过赖的是老天爷的账罢了,倒也算是一家之言,我觉得挺贴切的。
东西都是现成的,早就准备妥当了,不需要收拾什么,每人一个半人高的背包,无双吃亏点,鹞子哥那一份是他带着的,上车后都没和付慧城打招呼就出发了。
挺有意思的一幕,两拨人都在忙着往车上扔行李,不止一次的在走廊和楼梯间碰头,却好像彼此不认识一样,除过陈蔚,双方几乎都没说过一句话。
这样的行径跟甩脸子差不多,自然是给付慧城看的,付慧城也知道自己办砸了事儿,咬咬牙生受了,当我们率先发动车子扬长而去后,他只能看着扬起的灰尘摸着鼻子苦笑,然后招呼那几个佣兵紧紧跟上。
不满总是要表达出来的,表达出来对方才会知道自己欠了我们,不表达的话,你装聋我作哑,久而久之,对方就会下意识的忘却,好像从来没有对不起过我们一样,这可不行,这不是大度,是傻、是好欺负。
当然,不满表达过后,回头下了墓还是得通力合作,只不过他付慧城得死死的记住这桩事,今儿个给我们惹了大麻烦,回头就得给我们平掉一桩麻烦才是。
路程很远,出发后,张歆雅担心鹞子哥那边出什么事儿,陆陆续续又打过好几个电话,无一例外,都显示鹞子哥不在服务区。
不在服务区,说明他是钻进神农架的深山里去了,那里莽莽苍苍的,也唯有在工地附近才有信号,离了那块区域就不行了。
担心是免不了的,但鹞子哥身上有大秘密,连我师父都说了,哪怕汤贺反水了也威胁不到他的人身安全,总是能挣条命出来的。
我师父的话就像是定海神针,让失措的几人心绪稳定了不少。
我们没有直奔着工地去,而是去了藏着汤贺尸身的洞穴附近,那个位置还不算是进了深山,至少是有信号的,这几天鹞子哥一直在守着九尺棺,他打电话时应该也是在那附近。
车子停在神农架林区里的人趟出来的一条小路旁,随后我们几人下车,背上行李开始往山里钻。
赶到阴蛇脉的“七寸之处”时,时间已经临近午夜,林子里很静谧,不见鹞子哥的踪影,藏着棺材的洞穴已经塌掉了。
我摘下背包扔到一侧,从侧兜里抄出折叠工兵铲,招呼无双跟我一起挖。
这块位置都是沙土,挖掘速度很快,不多时,塌掉的洞穴掘开了,抽掉几根木板后,终于见到了那口九尺观。
不过,棺材的模样已经与最初截然不同,整个棺材好似被巨斧从中间劈开了一样,成了两瓣儿,棺材板上湿漉漉的,散发着血腥气,像在血水里浸泡过一样,汤贺的尸体早已不见,倒是遗落下了许多指甲盖儿大小的鳞片,状如蛇鳞,但是凹凸不平,和古代的甲胄片有些类似。
老白捡起一块鳞片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阵子,抬头道:“小卫子,你确定成了?这和你们描述的野狗子不太一样啊!”
“我只是培养个类似于野狗子一样的东西,不一定两者就是一样的……”
我抓耳挠腮的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述这个事情。
为难之际,却听丛林里传来一阵笑声:“成了就是成了,干嘛非得和文人笔下描写的那东西完全对上?难不成蒲松龄还能比惊蛰更懂吗?你这个驴日的杂碎,天天尽问这些没屁眼子的话。”
语落,一个汉子从林子里阔步走了出来,正是有几天没见的鹞子哥。
传闻神农架里有野人,野人我们没见到,不过鹞子哥倒是把自己活成了野人的模样,山里阴冷,他却光着绑着,露着满是疤痕的上半身,连说话的声音都粗犷了不少,走到近前后,“噗通”一下将一个物件沉沉丢在了地上,竟然是一头罕见的白鹿,看样子已经死了有一阵子了。
白鹿身上没有刀枪留下的伤口,定睛细看才能发现,在其脖颈的位置,有四个细细的小孔,这就是致命伤了,诡异的是,伤口里没有一丝血流出来
我蹲下来看了一阵子,迟疑道:“这是……”
“没错,就是汤贺咬死的。”
鹞子哥从我兜里摸走了烟,一屁股坐旁边,我这才注意到,他胳膊上有伤,应该是摔倒在地造成的,擦掉了油皮,还沾了不少泥巴和小石子儿,他满不在乎的拍了拍,这才说道:“那汤贺果然是变得厉害了,我正在洞口跟前坐着,洞穴里传来爆炸似得声音,然后就塌掉了,在彻底掩埋填死之前,汤贺从里面冲了出来,满身都是鳞片,头发都不知怎么变成了绿色,出来后直接朝我扑了过来,我一下子没防住被撞飞了出去,结果他却没趁机扑上来结果掉我,反而捂着脑袋满地打滚,嘶吼个不停,再然后就冲进了林子里,我担心出岔子,跟你们说了一声就跟了上去,倒是再没撞见它,反而捡到了这头白鹿。”
“阴蛇脉又阴又煞,褫夺了阴蛇脉的力量,却不太好驾驭,看来他当时是在失控边缘,这倒是预料之中的,连他自己都有这个准备,好在还留着一分人性压住了,白鹿这东西是罕见的吉祥物,鹿血阳气足,对人来说是大补,也能伤鬼怪,汤贺痛饮鹿血,就是为了暂时压住煞气。”
我淡淡说道:“压制的时间恐怕不会很久,不过,褫夺阴蛇脉的力量也是暂时的,迟早还是要还回去的,估算一下,他没多长时间就会魂飞魄散,现在应该已经进了桩井里了,走吧,咱们该回去了。”
当我们返回工地的时候,付慧城和一干佣兵已经在等候着了。
见我们到了,付慧城立刻站起身来问道:“现在怎么说?”
也不知是不是背后那人被捅出来的缘故,或者是背后那人和几个佣兵说过什么话,总之,几个佣兵不再龇牙咧嘴的了,很老实。
我观察了几人片刻,扭头对老白说道:“接下来看你的了!”
老白应了一声,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塑料袋子,里面抓了一把模样好似麦芽儿一样的东西扔进了满是泥浆的桩井里。
这些草籽是一种叫做狐尾藻的东西,就是一种挺常见的水生植物罢了,不算稀奇,但这东西在玄门的行当里却有个特别的作用——拿童子尿泡过以后,能测煞坑!
这算是老白这几天琢磨出来的一个法子,草籽也是临时寻觅来的。
此刻,草籽落水,好似鞭炮一样,竟噼里啪啦的炸开了,变成一团团似苔藓一样的东西飘在水面上,很快又沉了下去。
老白见状说道:“不成,煞坑没填平。”
我说那就再等着,随后在桩井附近寻了个相对干燥的地方躺下休息。
一晚上的时间里,老白陆陆续续往桩井里投了十余次狐尾藻籽,无一例外,入水即炸。
付慧城坐不住了,询问过我两回,怀疑汤贺是不是拍拍屁股跑了。
他这么怀疑也有道理,因为桩井从始至终都很平静,没有丝毫异象。
我却坚信汤贺绝对就在桩井下面,没有道理可言,只是单纯的认为对方和我是同一种人,相同的人遇事的选择也不会相差太远。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的时间,老白又一次朝着桩井里投下了狐尾藻籽。
这一次,草籽没有炸开,漂浮在泥浆上,久久没有下沉。
“成了!”
老白兴匆匆的扭过头来对我说道:“煞坑填平了!”
“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我叹息道:“准备下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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