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就是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模糊的东西,却不可能看的清晰明了,要不然那就是神仙了,而且,看的也很有局限性,拿到了某一人的生辰八字,那便只能看到了某人一生中的某些事情,还不是百分百准确,尚有变数,更不可能拿着一个人的八字,却看到了人家一家子的命运。
我师父也没有去七爷的草场,他手里只有七爷的八字,怎么就能看到整个草场的事情?
答案只有一个——七爷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祸害草场狐狸在梦中带话,七爷他们这几个射杀狐狸的人,将会是最后才死的,要让他们饱受灵魂的折磨。
我师父大概是看七爷的八字很没前途,最近就要横死,所以才做出了这种推论,他没直说,估计也是照顾七爷的情绪。
可七爷这个神经粗大的活祖宗,压根儿就没往这方面想,登上飞机的时候,反而一脸的新奇,左看看右看看,估计都快要忘了自己因何而来了。
张歆雅从始至终都黑着一张脸,看着七爷的时候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不止一次的跟我私底下说,天盟就是坑人的,这回的买卖做的亏,我们出人出力,去帮七爷拼命,结果到头来还得搭自个儿的棺材本,要不是从老白那儿搜刮了一波,未来一个月我们都得吃土了。
不用说,肯定是为了赶路,只能坐飞机,让这娘们心疼了。
我就安慰她说,那点棺材本不也都是我一棵树一棵树砍出来的么,我都没心疼,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于是,张歆雅的脸色更黑了,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了。
她消停,坐在她身边的我更消停,眯着眼睛睡了一路,一睁眼飞机已经落地。
此时,不过才是下午三点钟左右,到了赤峰后,我们又马不停蹄的去了汽车站,坐上汽车赶往克什克腾旗。
七爷的那片牧场,就属于克什克腾旗。
此时,时间顶多是深秋,在内地正是秋凉好时节,然而这边气温已经临下了,偏偏我们几个一件厚衣服都没有,下了车就冻得直嘬牙花子。
不过,这好歹是到了七爷的地头上,这主总算有了点求人办事的样子,安顿我们在一家蒙餐管子里歇着,叫了手把肉让我们先吃着,然后他摸着夜色出去了,说是找车。
可是我们几个谁也没想到,他所谓的找车,找来的干脆是一架马拉车,连马车都算不上,马车好歹还有个棚子呢,这就是块大木板下面加了轮子,那木板上还有些黄绿色的渣滓,疑似粪渣,鬼才知道是拉什么用的。
老白转了一圈,嘀咕说妥了,这回要真真正正坐一把宝马敞篷了。m.ýáńbkj.ćőm
张歆雅早就看七爷横竖不顺眼,这回立马不干了,直接拍桌子说你他娘的是想冻死我们?
于是,七爷又灰溜溜的出去,找了几件羊皮袄子。
别说,这玩意卖相不行,穿上还真暖和。
七爷眼下处境窘迫,这地方又条件有限,牧区里不通车,只能坐马车,我们也不能要求太高了,有这么件暖和的衣服也算知足,五人挤在马拉车里晃晃悠悠的开进了大草原里。
起初的时候,老白看着木板上的粪渍还有点忌惮,生怕蹭上,七爷说大草原上的牛羊吃的都是草,拉出来的都干净,吃都没问题,抹了一把绿草渣大粪凑到老白面前,说不信尝尝,跟杂碎一个味儿,让老白差点一脚给他从车上掀下去。
不过,熬到了深夜,他又实在扛不住了,一头栽倒在粪车上,呼呼大睡。
我们几个人就像是风雪天里羊圈里的牛羊一样,挤成一团,彼此取暖。
俗话说得好,不到内蒙古,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广袤。
七爷所在的那片牧区,说是属于克什克腾旗,实际上中间还隔着好几十公里呢,乘着慢悠悠的马车,等我们真正赶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七点钟了,我们在大草原上生生的吹了一晚上冷风,到地方以后耳朵里都嗡嗡的,全是风声。
横呈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大片白花花的毡房,连成一片,犹如一片村落一样,不过却不见一个人影,毡房中安静的吓人,再加上四周枯黄萧索的草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片死地。
“不对劲啊……”
七爷跳下马车,看了眼四周,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道:“大兄弟,你说我们这儿该不是真出事儿了吧?我们草场里的牧民勤快,这个时候都应该起来干活了呀……”
说完,他也不等我回答,撒手撂下我们,撒丫子向前跑去。
这片牧区确实安静的吓人,有牛有羊,可就是没人,我们来之前还晴空万里,可唯独这片牧区上方灰蒙蒙的,一阵阵阴风在毡房之间穿梭呼啸。
我也被这副景象闹得心里面直突突,心说该不是一晚上人真死绝了吧?
我担心七爷出事,一招手,立即招呼人跟了上去。
七爷并没有跑多远,一头钻进了边缘区域的一座毡房。
等我们追进去的时候,立马大大松了口气。
毡房里有人!
这是一个穿着袄子的女人,裹着厚厚的毯子,窝在毡房里,蓬头垢面,面带惶恐。
“你个死老娘们,咋就不吭声呢,老子还以为你死了呢!”
七爷一看见这女人,大骂一声,红着眼冲上去就要打。
我们一看这架势,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女人应该就是七爷的媳妇,七爷被吓得够呛,情绪失控,看样子还真要狠抽对方一顿,我们几个七手八脚的忙把他拉住。
七爷的媳妇也被他这一出吓得不轻,从角落里站起来,道:“当家的,你这是咋的了?你不是出去找大师去了么……”
七爷没回答这问题,把拦着他的老白扒拉到一边,冲到他媳妇面前,抬起手就要打,吓得他媳妇退后一步,可他那只手悬在半空中半天没落下来,最后反倒是一把把他婆娘搂进了怀里。
这位爷的感情一下子来的有些奔放,我们哥几个杵在这里也不合适,鹞子哥使了个眼色,我们悄悄退了出去。
“看来他们是被吓坏了。”
毡房外,鹞子哥看了一眼四周,轻叹道:“阴风呼啸,这哪是活人能呆的地方?遭了这么多生离死别,哪怕是糟糠之妻也成了宝贝疙瘩了。”
其实,方才那一幕对我触动也挺大的。
就七爷这件事,要说我心里没怨言,那是假的,自己出力拼命,搞不好还得交代在这,什么好都捞不着,典型的傻子才干的事儿。可现在看到七爷和他媳妇,又忽然没有一丁点怨言了,问鹞子哥要了根烟,蹲在地上胡思乱想着,漫不经心的在地上划拉了一个“道”字。
现在,我好像隐隐明白我师父说的“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不过,这夫妻俩的重逢热情未免有点太持久了一点,我们在外头足足蹲了得有半个来小时,老白这厮都说起了浑话,极端怀疑这两口子是不是趁热乎来了一发,差点冲进去。
好说歹说,最后好不容易是等着了七爷,不过,等这位爷出来的时候,他却拉着一张脸。
“出事了。”
七爷有些难为的说道:“本来想给你们好好接风洗尘的,结果……”
“行了,咱一起走了一道,你也背了我一道,这些客气的话就不要多说了。”
我摆了摆手,问道:“这到底又是出了什么事儿?”
七爷招呼着我们进了毡房,想必已经告诉了他媳妇我们的来路,对方很热情,又是倒奶茶,又是端瓜子拿糖的,最后还是张歆雅拉着说让对方不要忙活了,说正事,对方这才坐下,对我们没有丝毫隐瞒,原原本本把事儿又说了一遍。
要我说,这牧区里也着实是够倒霉的了,几乎可以说是灾连祸结。
妖狐勾人,邪物掠食暂且不说,这刚刚消停了两天,大家伙的脖子还在那绞刑架的绳套子里拴着呢,紧接着又闹起了传染病。
这是一种很怪很怪的病。
根据七爷的媳妇所说,这病发的很快,头一天晚上高烧四十度,第二天身上长烂疮,而且传的很迅猛,七爷前脚离开的时候刚刚出现,到现在,已经撂倒了将近一半人。
牧区的老人商量了一下,让大家伙这两天都不要出门了,也别彼此接触,算是一种变相隔离。
“这病来的有点诡异啊。”
老白道:“你说,会不会是那些邪祟的伎俩?张先生不是说了么,那老狐狸恐怕是不想等了,干脆来这么一招,全干掉?”
“不排除这个可能!”
鹞子哥略一思索,便说道:“你们带我们去看看得了这个怪病的人,有些事儿我们得确认一下。”
七爷的媳妇有些迟疑,估计是怕被传染上。
“哎呀,你犹豫个啥,这几位先生都是有本事的人!”
七爷狠狠拍了他媳妇一巴掌:“你要不敢,就告诉我谁家得了这个病,我去瞧瞧!”
七爷的媳妇咕哝了半天,眼看七爷毛了,这才说小哲别就得了。
七爷立马起身,带着我们去找那小哲别,两家倒是离得不远,顶多十几步。
不过当我们走进那小哲别的屋子里时,立马被里面的气味来了个下马威。
这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死鱼味,小哲别两口子窝在一起,背对着我们。
七爷尝试着叫了两声,这两口子没有回应,于是七爷就上去准备把小哲别拍醒,结果他刚刚凑上去,便吓得“妈呀”的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有这一声尖叫,小哲别总算是有了点动静,缓缓转过了身子。
待看清对方的情况,我浑身上下立即冒起了鸡皮疙瘩,寒气直窜。
“你们来,我受不了了!”
张歆雅低呼一声,掉头跑了出去。
其实,我也想跑出去!
这小哲别的模样实在是太吓人了,脸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鼓起的脓包,那脓包是白色的,可顶部却是绿色的,乍一看就跟一颗颗眼珠子似得,我本来就有点密集恐惧症,被这一幕搞的浑身不自在,就跟猫爪似得,很想上去一巴掌把他脸上的脓包全都拍烂。
“你们这是……”
小哲别开口,声音很虚弱,不解的看着七爷,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七爷这时已经平静了一些,不过说话的语气还是怪怪的:“我请来的先生,敢管咱们这的事儿。”
小哲别正要说话,却被鹞子哥打断了。
鹞子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小哲别脸上的那些脓包,冷笑道:“你们还真是一天不死就不甘心啊,前边打了胡家小辈的事儿还没完,后脚就跑去盗墓了,谁让你们盗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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