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朝堂议事最最重要的地方,那个,后宫妃嫔,无论品阶高低,都不得随意踏入的地方。
在那时,却成了我公主之礼的举行现场,我咋了咋舌,突然有点好奇,好奇衍文帝在提出这一点时,那满朝的文武百官有没有向他控诉,有没有稍微的为难一下他!
可转念又想,他有没有被为难跟我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额……我想了下当年场景,那乌泱泱不见人面只瞅后脑勺的景象,若说完全没关系,又好像,还是有点关系的。
塍国举办大事一般需要司天属根据地点的方位拟定最佳时间。
我暗暗想,如果当时册封礼的地点不是大殿,而是后宫里三五千屋子内的随意一处,是不是就能躲过那场风雨了?
而没了那场突如其来的风雨,我是不是就不会被那么多人跪的缺氧,然后双眼一黑的晕厥了?
可现实那有那么多的如果,又哪有,那么多的可能。
或许……我真的应了那个说法,是六亲寡淡,五相具失,乃天煞转世吧!
要不然怎么每个算准的好日子,都会好巧不巧的得到雨水的滋润,滋润程度视具体情况而定。
勤政殿内,我双腿屈膝,背脊挺直,面朝着那高座之上的衍文帝,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元阳,给陛下请安。”七个字,字正腔圆。
记忆里,我对他的称呼永远都只是一句“陛下。”
少时的苦我记忆犹新,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实在做不到双眼凄凄,满目濡沐。
更无法叫那一个“爹”。
还好,我不愿叫,他也不强求。
只在一开始的时候念叨了两句,之后就再没提过,或许,他自己也觉得没尽到抚养的义务,愧于逼迫,又或许,是他听惯了苏佑的,我的这句“爹”也就不稀罕了。
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现在这样就是最好。
他好像在批什么要紧的奏折,拿着笔的手行云流水,忙的给我一眼时间都没有。
对他这般区别化的忽视态度,我本该求之不得,可这被擦的锃亮的地板,却又实在硬的咯人。
终于,在我摇摇欲坠快要跪不下去的前一刻,衍文帝身旁专门伺候笔墨茶水的左应监,俯着身子,弯腰提醒了他一句,“陛下,元阳公主还在那跪着呢!”
他掀了掀眼皮,略微看我一眼,就在我以为他开始跟我说话后,他又垂下了眼,拿着手里批折子用的赤红色朱笔舔了舔墨。
“陛下,公主已经在下头跪了近一个时辰了。四月天尤寒,这公主若是因此生了病,担心的不还是陛下您么!”那左应监又适当性的跟他提了一嘴我的存在,虽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提我,但苦于膝盖疼痛的我,还是朝他投了个感激的笑。
我自以为这笑投的无声无息,却不想还是那不凑巧的落到了衍文帝的眼中,他捕捉着我的小心思,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左应监,冷哼一声,指着我就说,“你看看她,哪有一点做错事的样子。”
做错事?我做错什么了?我做错了哪件事了?脑海里瞬间被“做错事”这三个字填满。ýáńbkj.ćőm
“陛下,公主年纪还小,有些事还不懂,自是仍需要陛下您教她的!”对我来说毫无交集的左应监又开启了新一轮的替我说话。
“朕教?她都有胆子算计上她的庶母了,还需要朕教?”
庶母?是陆娥姿?
骂过那左应监后,衍文帝又把炮火重又对准了我,“你抬起头。”
君命不可违,我依着衍文帝的吩咐把头缓缓抬起,“元阳给陛下请安。”我又重复了一下这句话,妄想他在听到这句话后,能条件反射的接上下一句——“起来吧!”
该是这衍文帝真的克我吧,他少有的脑袋转的快的机会居然分了个给我,他没有如我所愿的叫我起来,而是怒火中烧的说,“请安?朕可受不了你这个嫡公主的请安,怎么,现在蔫儿了?下午在云舒宫的猖狂呢?谁准你去贵妃那,摆你嫡公主的谱了?
朕有没有说过,那云舒宫你不准去?”
啥?云舒宫不能去?你有说过么?真的……有说过么?一时间自我的怀疑,居然抵消了挨骂的难过。
“元阳知错!请陛下恕罪。”不管他说没说过,先认错总没错,反正结果都是如此,他把我凉这半天就是为了替他心爱的贵妃报仇!
可这仇,是不是报的也太早了点?我那一下午在云舒宫里可还没怎么样呢!哼…护犊子也不带这么护的!我一下有点难过,未明的难过。
“知错?你错哪了?朕看你这认错的态度倒是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错了。
今日的事,你既已在这跪了这么一个时辰了,那朕也就不跟你计较了,今后,无朕旨意,云舒宫你不得踏入半步!”
不得,踏入半步?那我这还怎么接近陆贵妃,从而败坏阿晚心里我的印象啊!
“陛下这是要把臣妾的云舒宫列为禁地了么?”还没等我出言申诉,不知什么时候就到的陆娥姿,突然抢话道,“谁都不让进,那陛下不妨禁臣妾的足,把云舒宫给封了好了。
也不用谁进来一下,陛下就巴巴的把那人给喊到跟前,处罚一通。”
这是……在替我说话?
“萝儿!”衍文帝的眼眸里瞬间盈满温柔,深情款款的走到她的跟前,“今日风大,萝儿怎么出来了?还只穿这么点!”他上下打量她一番,“左应监,把朕的狐裘拿来,给贵妃披上。”
陆娥姿没先回衍文帝的话,反而是先扫了眼仍跪在地上,被衍文帝骂的瑟瑟发抖的我,“公主怎么跪着?”
“呃,我…”瞥了眼衍文帝,我心不甘情不愿的给他编扯着瞎话,“娘娘进来前,元阳正好再给陛下请安,娘娘进来的快,元阳正好没来得及起来。
现在就起,现在…”腿跪的有点发麻,我踉跄的一下没站稳,就本能的随手抓了下身旁的人,可等站稳后再看……
“娘娘恕罪,元阳,元阳不知是娘娘,多有冒犯。”得,刚起来没一眨眼呢,又跪下去了。
陆娥姿理了理被我抓乱的衣袖,淡淡道,“就抓了一下而已,本宫又不是纸糊的,哪就要恕罪了,公主午下时在云舒宫里性子可不是这番,如今这是怎么了?”她淬了冰的眼瞄了下衍文帝,“是怕陛下?”
“萝儿多想了,朕是元阳的父王,又并非深山猛兽,她怎会惧怕。”衍文帝连忙她解释,态度温和几近讨好。
我看着他现如今的这幅模样,莫名一爽,合着在这王宫里陆娥姿才是老大啊!
“哦?那这么说臣妾便是那吓得公主动不动便跪的豺狼了?”她寒嗤一声,字带讥讽,“无怪乎陛下方才会刻意叮嘱公主,要远离着臣妾的云舒宫,陛下还真是有着一片慈父爱女之心。”
“朕不是那个意思。”他又急冲冲的开口解释,我静静退立到一旁,紧闭着嘴一言不发,活像个…看戏的!
“朕是怕元阳年弱不知礼数,会冲撞了你。
你身子本就不好,朕空那云舒宫让你一人独居本意就是想你不被打扰,能安心静养。”
“臣妾身子已大好,经的起公主的打扰。”她对他的好心选择了视而不见。
“往后,公主可愿再来?”
“啊?”对上她突然递送过来的视线,我被问的一愣,不是他们在吵架么?怎么吵着吵着就又对向我了!
“贵妃既喜欢你,那往后你便常去云舒宫陪陪她吧!”陆娥姿和衍文帝的这一番争执,终是在衍文帝的退后一步里画上了句号。
“是!元阳遵命!今后一定多多叨扰贵妃娘娘。”
离开勤政殿,我整个人都还懵懵的,所以……刚才发生些什么?
我不过就跪了一个时辰,竟就解决了如何才能名正言顺的常常的去云舒宫这一难题?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想通后,我就乐颠颠跟上了陆娥姿,想着再跟她说说话,拉进拉进关系,可无奈,人家压根不想理我,搭着宫婢的手转身就上了轿辇。
轿辇上,陆娥姿轻蹙峨眉。
青虞见了,问道,“娘娘为何要帮公主?还跟陛下那样争吵,若叫太师知道了定然又会责怪。”
为何要帮?陆娥姿轻揉了揉太阳穴,就当,是还她救苍团一命的恩了。
看陆娥姿不答她的话,只微闭着双眸,青虞又道,“太师听说苍团抓伤了娘娘,很是心痛,特着人送了能去疤的膏药进来。”
很是……心痛!
“呵~”她冷笑一声的“嗯”了下,“好,回去就用。”
勤政殿里,衍文帝又重坐回了桌案前,陪侍在身边的依旧是左应监。
“你说,这萝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左应监回道,“贵妃娘娘的想法老奴猜不透,不过…现如今的局面,不正是陛下所求?陛下晌午时不还在为难,怎么才能让公主殿下不被贵妃娘娘反感的随意进出云舒宫么?
如今,娘娘自个儿求了,怎么陛下倒更不乐了?”
“原先拦着元阳,不让她接近萝儿是怕萝儿的脾气她受不住,可现在……
萝儿那人也就嘴巴硬,元阳若是能得她一时心软,往后安危自也不必朕再过担心。”
他拿起才批的折子,重重的叹了口气,“你瞧瞧,这一本本都是参他陆家的,什么欺男霸女,强占民田,什么买卖官职,欺上瞒下,这陆家,也就萝儿一个让朕省心的了。”
左应监微低着头,笑而不语。
“你个老货,又不说话,傻愣着做什么?”
“陛下!老奴也不过一内监,哪懂这些朝堂上的事儿!”
“你!”衍文帝拿起手边的折子抬手就想朝左应监打过去,可临了了,却又慢慢的放了下来,“朕也没指望你能给朕出主意,朕只是觉得如今的朝堂倒不像是朕的朝堂,这江山也不像朕的江山了。”
“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那陆太师能有如今的权势也不过是陛下与高祖的抬举,至于这陆贵妃,那更是陛下的一片爱护。”
衍文帝抬眼瞅了下左应监,笑道,“你倒是个明白人,可惜啊!他们不明白。
罢了,反正朕这皇位也没几年坐了,就再让他们嘚瑟点时间吧!
等新君继位了,有的是时间,慢慢的收拾他们!”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更新,第五十章,罚跪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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