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惨叫在四周响起。
尽管所有人都亲眼目睹沾上蛊虫那位将士死亡的惨状,但有些细小的东西,不是想避开,或是有意识避开,就可以避开的。
还是有不少人中招。
凌雨桐捏紧了手,怀里随身携带的凡是用得上的东西,都快速往外洒。
她越来越心焦,但头脑却强制地冷静下来,去观察这些作乱的东西到底有多少。
一个人能养的高强度杀伤力的蛊虫,是有限度的,能随身携带的,也绝对不该这么多!可现在单她肉眼可见的数量,就已经超过了那个限定值。
一定,一定有哪个地方被她忽略了。
地面上蠕动着或白或红的小长条,因为已经见血,所以它们都变得十分活跃。
凌雨桐凝神,意外发现自己的动态视力竟然很好。
她好像,看清楚了这些东西的蠕动规律。
等等……
眼前的一幕惊得她双眼大睁,她顿时灵光一闪,明白过来为何明明应该有限值,却突破了限值,让数量显得如此之多的原因。
不是所有蛊虫都是趴地蛊。
它们之间有区别!
在混乱之中,她迅速靠近阮傅,低声和他说着什么。
阮傅大惊,眉宇间严肃异常,片刻后给了她答复。
凌雨桐怒火中烧。
所以,真正有高强杀伤力的趴地蛊只有零星几只,更多的则是初养没多久的幼小蛊虫,没什么杀伤力,只是模样和趴地蛊巨像!
她猛地看向应淮序。
更气了。
怪不得对方笑得那么愉悦,若此处有屋顶,他的笑声怕不是要把房顶掀翻!
趴地蛊被他控制着方位,完美地隐藏在其他幼蛊隐隐的包围圈下,他只需要分散开所有能掌控发的趴地蛊,就能在将士群体里制造出完美的恐慌。
哪里都是,哪里都有,沾染即死,这谁能不怕?
她和阮傅对视一眼,由阮傅开口,快速讲述了他们的发现。
将士之间笼罩的沉闷恐慌气氛顿时稍微一松。
应淮序的脸色沉了下去,嘴角笑意格外残忍。
“不傻嘛。”
语气之轻蔑,叫人瞬间怒火上头。
凌雨桐一把拽住恼怒的阮傅胳膊,摇了摇头:“别被他的口舌迷惑,我们要赶紧解决掉真正的趴地蛊。”
因为,不管这蛊虫是否数量稀少,他们都损失不起更多一条的人命。
阮傅点头。
他向来情绪稳定,除非碰到逆鳞,否则不会轻易生气,但“傻”这个字眼,勾起了他某些尘封心底的痛,这才让他没忍住,情绪过激了。
他深吸一口气,也知道此刻的轻重缓急。
凌雨桐见他冷静下来,微微松口气。
她还真怕他就此陷入情绪怪圈,折磨自己,痛不欲生。
勃然大怒又冷静,让阮傅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细细盯着肉眼可见的趴地蛊,口中提醒着周围将士远离的同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什么。
趴地蛊的克星是什么来着?
他记得他看过记载的,是……
“我知道了!”
忽然在耳边响起的音调吓了凌雨桐一跳,她回过头,就对上阮傅亢奋至极的表情,眼睛里闪烁着亮亮的光,看起来胸有成竹。
嗯?
“我想起趴地蛊的克星了,雨桐,我需要你的帮忙。”
他看着她,目光灼灼。
凌雨桐立即点头:“当然可以,你说。”
应淮序眼眸一眯。
他看见某两个人在一个角落碰头说话,躲避的动作也格外娴熟。
手中能掌控的几个小家伙恰巧离那两个人很远,他呲了呲牙,有些不爽。
怎样子才能以最漂亮的方式,把那两个人干掉呢。
另一边,阮傅已经和凌雨桐通好气,阮傅掩护,凌雨桐去找趴地蛊的克星。
似乎连老天都在帮他们,凌雨桐刚搜寻没多久,就在附近的地面找到了她要的东西。
正要伸手去够,肩膀就被人一拦,她吓得紧绷身体,一回头对上安南侯不赞同的神色。
“你没看见地上有蛊虫吗!”
他低声厉喝。
肩头的力道松开,她侧过头,一边注意着应淮序的动向,一边忙回:“不是,我……”
她低声解释。
安南侯思衬一会儿,说道:“我来。”
他的视线上下扫过凌雨桐,低声道:“军用手势可以让将士们更快理解我的意思,效率也会高上不少,我们来,你看风。”
凌雨桐没有推辞,当即幅度微小地点点头,答应了。
她本身也没有要自己逞强的意思,克星可不是一对多就能胜利的,场上有多少趴地蛊,就得需要同等数量的克星,不然,就算是克星,对上数量多的对手,也是惨败的下场。
为免应淮序怀疑,她四处转移着位置,借着帮人的由头,顺利地隐藏在人群之中,十分自然。
安南侯也向将士们传达了信号。
在应淮序眼皮子底下,他们进行着一场相互掩护,齐心协力的自救。
*
阮傅发出了信号。
够了。
凌雨桐眼神一闪,顿时一勾唇,和安南侯对上视线。
安南侯微微点头,手做出了指示。
应淮序的眉头皱起。
凌雨桐明显发觉此刻的他情绪没有先前那么疯狂恣意了。
她隐隐有些不安。
这段周旋时间内,他们再没有折损一个人,但应淮序却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除了此刻。
时间不等人,她把搜寻来的东西都交给阮傅。
外头有天然的隐藏之地。
阮傅在紧急制作趴地蛊的克星。
凌雨桐紧张地发现,应淮序似乎是往他们这边望了一眼,然后,就垂下眸去。
她不太清楚他是否发现了阮傅的不见,但不管他有没有发现,这场混乱的多人闹剧,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她隐晦地看了一眼阮傅所在的方向,看到阮傅对她比了个数字。
那是他还需要的时间。
应淮序面上的阴沉忽然消失了。
他脸上出现明快的笑意,可配着他那双疤痕遍布的脸,邪气十足,怪异得很。
“找到它的克星了?”
这是一声轻又缓的疑问。
凌雨桐瞳孔一缩。
她的神情撑住了没变化,仰着头就回怼道:“你为什么一直没事,榨干她的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好保全自己,舒服吗?”
应淮序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他摇摇头,语气如喟叹一般,轻轻的。
“看在这也许是你人生中说的最后一句话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了。”
他的目光变得格外柔和,但这样的柔和却和疯狂沾了边。
“凌雨桐,找到克星又如何,你以为你那些暗戳戳的小动作,我没看见吗?”
“我不过是在纵容你。”
他抬头看她。
“你曾让我感受过从天堂堕入地狱的感受,撕毁了我一直以来想走的人生大道,那么,同样的感受,你也要体验。”
“在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能成功解除困境的时候死亡,这是我为你安排的结局。”
“还满意吗?”
凌雨桐遍体生寒。
她根本来不及回怼,更来不及避开,视线下意识向阮傅看去,阮傅似乎没听见应淮序对她的死亡宣判,还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抬手对她比着“成了”的手势。
晚了。
她的心头浮现这样一个念头,身体僵得一动不动。
这时候,任何一丝感触都在她的感官中被放大。
她感受到,有一个细微的东西钻进了她的裙摆,咬在她的脚踝侧。
而她,就像是被定住一般,完全不能震开它。
“腿,僵直了吧?”
他轻轻的话语含混着笑意,自他站起来后,第一次移动了位置。
阮傅已经放出了趴地蛊的克星。
瞬时间,所有刚刚还无比活跃的趴地蛊都蜷缩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他本是要快速将那些趴地蛊收起来的,但凌雨桐那边显然遭遇了奇怪的事,他的视线被吸引,然后对上了凌雨桐催促的眼神。
她的唇紧紧抿着,不知是不能说话,还是不想说话。
心中的不安加深。
但阮傅同样明白,若凌雨桐遭遇了奇怪的事,他必须得尽快把那些被吓住的趴地蛊收好,不然,一旦克星被人为破坏,他们将腹背受敌。
不再犹豫,他快速行动。
应淮序的靠近让所有人都竖起了尖锐的刺。
安南侯挡在凌雨桐身前,凌厉地呵斥应淮序。
“我不管你真正叫什么名字,也不管你现在以前的身份是什么,你伤了我的人,破坏了营帐的秩序和安定,我会亲手抓住你,把你交给圣上处置!”
“当然,你若是不配合,以你身背这么多条人命的罪孽,我也能将你就地正法!”
安南侯已经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之所以现在不动手,就是在等阮傅的完成信号。
凌雨桐的异样已经越来越明显。
应淮序停住脚步,勾着唇:“喝饱了血的蛊虫,原来是这般效果,着实令我惊讶。”
安南侯:?
他眉宇间掠过一丝疑惑,不懂眼前人又在耍什么花招。
阮傅已经找到了克制蛊虫的办法了。
应淮序愉悦微笑。
“等等,我看你好像没发现呢。那我提示你一下好了。”
“比如,跟我论结局的同时,安南侯,你是不是关注一下你身后凌雨桐的状态?”
“她好像,快不行了呢。”
充满恶意的笑音响起。
安南侯浑身一震,猛地扭头。
只见凌雨桐已经闭紧了眼睛,额角冷汗簌簌而下,这样的她应该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的,但偏偏她的身体没有一丝移动,甚至连颤抖都没有。
“凌雨桐!”
安南侯着急的呼喊没有任何用。
“你对她做了什么!”
应淮序勾唇,他摊了下手:“没做什么呀。”
“那她……”
“只是喂饱了一只小小的蛊虫,然后,放出了它。至于你现在看见的她为什么动不了……”
“她当然动不了了,僵直的人就像尸体,尸体不会动,她当然也不能了。”
这样的比喻……
收好最后一只趴地蛊的阮傅面沉如水。
他冲过来就要给应淮序一拳。
安南侯收到信号,抬手令下,“唰唰”的刀剑声,几乎只是瞬间的工夫,应淮序就被剑圈包围。
他却耸耸肩。
好似无所谓一般,笑得张扬。
“你们尽管对我动手,反正,我是个死过一次的人,此生之前所愿,已经被她亲手打破,现在嘛,我唯一所愿,就是拽着毁掉我的人,一起下地狱!”
“你少含血喷人了!”
阮傅气得呼哧带喘,跑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重重一拳打在应淮序脸上。
应淮序被打得退后几步,从唇齿间吐出一口污血。
他笑了。
“你们倒是信她。”
“我敢对天发誓,我说的每一句关于她的话,都是真的。”
“你们就没有想过,自己信任的,是她精心伪装的表象吗?不然,我为何变成这般,还要来找她算账,而不是隐姓埋名,过普通的生活。”
“反正,世上已没有喻南寻这个人了,不是吗?”
阮傅被他气得已经不想回怼,直接就要再次上手。
安南侯的眼也冷得可怕,看得出,是丝毫没有信应淮序。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挑拨,不想死得太痛苦,就把解蛊的东西交出来!”
厉喝之后,现场有片刻的凝滞。
在四周都安静时,凌雨桐脸颊侧暴起的青筋,以及身上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粘腻感,愈发重了。
安静之下,马蹄声也变得尤其明显。
应淮序没有抬头,他哈哈大笑,肆意叫嚣道:“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阮医师把趴地蛊抓住了?好厉害的本事,所有将士们的危机解除了?多轻松啊!”
“可是你们看她,只有她在遭受极致的痛苦,而且因为僵直的身体状态,她现在连一声痛都叫不出来!”
“而你们只能看着她!看着她痛苦!”
应淮序的眼睛都笑出了泪花。
“这种感觉,舒服吗?”
过于激烈的情感投入,让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还有,从马背上翻身而下的人。
来人裹着一席劲烈的风,身上的铁血杀意还没散去。
一双眼,更是赤红暗沉,骇人至极。
“你现在,又舒服吗?”
话音落下,来人抬手就掷出两柄飞剑,正中应淮序的双肩。
应淮许猝不及防,肩头被刺穿,笑声卡在喉咙里,犹如破风箱一般,呼哧呼哧。
他没有喊痛,只是抬眼看向来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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