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人都下意识地打量他一眼,然后好奇地顺着他挥手的方向看过去。
这个称呼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来格外中二,让人觉得羞耻。
迟愈压了压帽檐,拉着同样低头看路的余暖,缓步走过,神色淡定地路过满脸喜色的陈一舟。
陈一舟视线追随,表情怔愣:“啊咧?诶?你们怎么不……”理我。
迟愈停住脚步,打断了他的质问:“你谁?”语气冷漠疏离。
毫不留情地划清界限。
帽檐挡住了半张脸,旁观者只能看见她挺翘的鼻尖、红润的唇和精巧的下巴。女生身材高挑削瘦,黑色t恤空荡荡的罩在身上,斜挎的包垂下,勾勒出一截线条优美的腰线,黑色短裤下是白皙有力的小腿。姿态随性,气质冷冽,在人群中十分晃眼。
说话间还拉着身旁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好奇的行人们唏嘘:搞半天是搭讪啊!还被拒绝了,没看头,算了算了。
随即散去。
陈一舟:……
包厢内。
陈一舟气鼓鼓地盯着对面姿态闲适的人,看她和余暖头挨着头指着菜单点菜,看她端起壶中滚烫的热水冲洗着餐具,看她给余暖倒了一杯热茶……
“你太过分了!”陈一舟没沉住气,“啪”的一声,把手拍在桌上。
迟愈拿出一张纸巾认真地擦桌子,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怎么?要造反?”
陈一舟悲愤:“我刚刚叫你,你怎么不回应我?那么多人,我多尴尬啊!”
迟愈冷笑:“呵,我以为你不知道羞耻呢。”
那么丢人的称呼,她才不要回应!
陈一舟反驳:“我一直这么叫你的!”
“我一直是拒绝的。”声音冰冷。
陈一舟抬手挠了挠脸颊,有些不确定地回想,突然发现华点:好像他喊这个称呼,她真的从来都没回应过!
陈一舟有些纠结,又郁闷,询问:“那我要怎么称呼你?”
“喂?”
迟愈听到这里动作一顿,将手中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里,目露寒光:“我看你是缺乏管教。”
林飒煞有介事地补充:“舟崽,对长辈要有礼貌,不然会挨揍的。”
余暖在状况之外,提建议:“学长为什么不直接叫名字?”
“……迟、愈?”陈一舟惴惴不安地尝试一番,还没等迟愈不适应地皱眉,他自己先打了个冷颤:“不行不行!总感觉是对你的一种亵渎,不要不要。”
第一面迟愈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在陈一舟心中早就脱离了平凡人的地位,后面迟愈所展现的超凡能力,不论是智力还是体能,长期将陈一舟摁在地上摩擦。更加坚定了他的态度!
迟愈听惯他“迟神”来“会长”去的,现在突然这么一改称呼,还真有点不习惯。经过长达五秒的深思熟虑后,迟愈把筷子递过去,总结:“我们还是当陌生人吧。”
陌生人就不用称呼了。
陈一舟:……
余暖笑着看他们互动,问:“不过学长为什么要那么叫阿愈呢?”
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称呼,“唰唰”两道视线射向迟愈,一个是林飒,另一个是习风。
迟愈早就摘下了帽子,靠坐在椅子上,齐肩的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前额的发掀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见状,黛青色的眉轻挑,回了一个矜持的笑。
眉梢都带着喜色,更别说那满是春情荡漾的眼睛!
林飒早就看透了她的狗德行,嗤笑:就这点出息!嘚瑟容易翻车!
陈一舟和余暖正在交谈,因此错过了他们三人的眉眼官司。
“迟神,教授布置了的那个实验记录表你做好了吗?”陈一舟被余暖这么一提醒,立马想起了另一件事,问道。
迟愈:“交了。”
陈一舟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继续问:“那你可以帮我……”
“不。”
陈一舟不理解:“为什么啊?”
迟愈一本正经:“浪费时间的事情我不干。”
“帮我脱离苦海怎么就成浪费时间了?我滴神,那个作业你不也没做实验就记录数据了吗?我也要!”陈一舟还想争取。
迟愈今天心情不错,简要解释:“那个实验我早就做过了,数据都在脑子里。今天靠我,那以后你工作也靠我?”
陈一舟哑口无言,的确,当他实验没有头绪时迟愈从来没吝啬过帮忙,但她也不惯他偷懒的毛病。知识学好学扎实,那才是自己的。
余暖适时站起来问:“菜快上齐了,你们想喝什么?我去帮你们拿,学长可以陪我一起吗?”
陈一舟点点头,也跟着站起来。
林飒看了一眼墙角那箱啤酒,再看迟愈那厮觍着脸,一副乖宝宝的样子,转头:“我和你一样。”眼不见心不烦。
林飒撇嘴,只好妥协:“今天热量超标了,我就喝瓶矿泉水吧,谢谢。”
习风跟在陈一舟身后:“我自己去选。”
三人出去。
林飒戳着桌上的果盘,抬眸:“得偿所愿了?”
迟愈没吭声。
林飒阴阳怪气地说:“鬼混都不忘记学习,不愧是我崽的神。”语气藏不住的酸。
孤家寡人三人组,有人退群,但她还在。
没一会儿,其他三个人就回来了。
陈一舟恢复活力,一顿饭就只他话最多,哪样都要点评一下,偏偏还有两个捧场的。
余暖唇上的口红早就脱落了,露出了本来的颜色,被辛辣的食物一刺激,变得更加红润。脸颊红润,额间沁出了一层汗,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滑。她是个不能吃辣的,偏偏又喜欢吃辣。
迟愈不太喜欢吃辣,只是偶尔在吃点菜,大多数时间都在伺候余暖。www.ýáńbkj.ćőm
余暖自己那杯旺仔已经喝完了,端着空空的罐子,她一边呼气企图降低口腔的热气,一边泪眼婆娑地打量桌上的东西,企图找到自己的杯子喝点水解辣。
没找到,余暖顺手拿过迟愈手旁喝过两口的那罐奶猛灌两口,勉强缓解了一番,正要继续吃。
陈一舟惊呼了一声,声音惶恐:“你你怎么喝迟神的?!”
迟愈洁癖又小气,还不得砍她?!
陈一舟操心地把自己手旁准备好的饮料递过去,看着迟愈解释:“迟神你别怪余暖哈,她也是情况紧急拿错了。再说,谁让你不把自己的饮料收好,非要放她那边。”
旺仔本就是递给余暖喝的迟愈:……
她还没说话,余暖有些急切地接过,甚至带翻了她们两人喝过的那罐奶:“谢谢学长,我刚刚没注意到。”
看到桌上流淌开的液体,不断往桌子边缘流,快要打湿袖子了,迟愈还一动不动。余暖赶忙抽出纸巾擦干净,有些歉疚地将手中的饮料推过去,视线却不肯看她。
迟愈试探性地开口:“……谢谢。”
“不客气。”
半晌,余暖声音小小的,格外含糊。
很正常的回答。
迟愈面色一沉,嘴唇几番掀动,最终抿紧,什么也没说。
一个小插曲,好像只是朋友间发生了一个的小矛盾,且很快就解决了,其他人都没在意。
林飒看得心头直跳,埋头吃饭不肯去看迟愈一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别人看不出来,她还看不出来吗?迟愈憋着火呢!她可不能往枪口上撞!
吃完饭去结账。
迟愈站在余暖身后,隔了一步的距离,没有像刚刚来的时候手牵着手。余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迟愈看了许久,后又移开。不过看似将视线移开,实际眼角余光一直留着余暖身上。
陈一舟在前面结账,今天这餐是他请客。他身后是一对等待结账举止亲密的男女,一看就是情侣。
过道上,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埋头疾步往里面走,余暖也没注意,就在男人要撞过来的前一秒,迟愈将她往后拉了一步,险险避过。
迟愈伸长手臂将她护在怀里,皱眉,不悦地看着满脸烦躁的男人:“看路!”
语气冰冷,还有些冲。
男人心情不佳,看清训斥自己的是一个纤瘦的女生,周围有人在往这边看,自觉脸上挂不住,正要说什么。
触及到迟愈幽暗冰冷、毫无闪躲的视线,本能地感受到危险,恰好有工作人员来调停,他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两个小姑娘感情挺好嘛。”工作人员转身之际,嘟囔道。
刚刚那个男人一路风驰电掣地过来,撞到了不少人,偏偏看他身材健壮长相凶恶,都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屈地忍下。唯独这个女生敢为自己的伙伴出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感情”两个字像是星火一般,虽微弱,贴在皮肉上,仍可灼烧,让避之不及的人惊慌失措。身体紧贴的人飞速分开,准确来说一个有意躲,一个不敢拦。
林飒走到门口就提议要去夜市逛逛,习风揪着嚷嚷要跟迟愈她们一起回去的陈一舟跟从,三人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高度超过葱郁树木的街灯亮起,像条银带伸向远处,傍晚带着未散暑意的风贴着低低吹过,偶尔能听见汽车的鸣笛声。
披散的发丝飞扬,余暖抬手勾到耳后,视线悄悄地挪到身旁。
汽车开着车灯飞速驶过,一道光亮划破了黑暗。白到刺目的光线模糊了迟愈的侧脸,只能看清她低垂着头,脑后的小揪揪随着走路的频率有气无力的晃动。
那段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就没有交流了。
余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只和迟愈一起的时光太美好,她都要忘了现实是怎么样的。也许迟愈当时并没打算说什么,是她草木皆兵,下意识杜绝了泄密的一点可能……
胆小又世俗,这就是卑劣的自己。
心就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沉甸甸的。难受就像疾病一般,传染到仍然火辣辣的胃里,她突然有些想吐。
不由自主地,她放缓了步子。可迟愈没注意到,只闷头往前走。没一会儿,两人已经隔了不短的一段路。
洒水车放着音乐经过路口,沥青路面湿漉漉的,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毫无规则地大片投射下,光线折射,投映在等候的人脸上。
迟愈穿着一身黑衣,站在人群中,腕骨下方修长白皙的手藏匿在兜里,和周围的人撇开了关系,孑然一身。削瘦的背影透着孤冷,让人不敢接近。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前面,似乎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她停留。
余暖莫名停下步伐,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迟愈的背影,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快速掠过,太快,余暖没抓住,自然无从探究。
但就是这一刻,余暖才认清一个事实。
如果迟愈不想停留,就没有任何缘由可以动摇她。她明亮的眼睛里最多的是自信和坚定。她们两人之间,一直都是她后面追着。
迟愈的视线一直向前啊。
绿灯突然亮起,人们停下自己正在做的事,疾步往斑马线上走。他们有目标,步伐十分坚定,大步往前迈进。所有人都在向前,余暖心中有些急,想追上去,想抓住那个人的手。可不知为什么,脚却没有挪动的力气。
视线突然模糊,前面的情景她分辨不清。
视野中白光与绿光交织,她无助又仿徨,就像幼时和妈妈去逛街却不小心在拥挤的人群中失散,入目的皆是陌生的面孔。随着流泪眨眼的动作,那些人逐渐虚化,面部一片空白,四周都是嘈杂的声音掩下茫然失措的哭声,可没有人能帮她,无数根看不清来处的手指在她周围指指点点,许多声音充斥在耳际……
身体突然有一种失重感,无限下坠,一种未知包裹着她的意识,将她拖入深渊……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绕路更新,第七十章 落后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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