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淮长身玉立在高脚凳边，那双黑如点漆的眼，正含着笑看着她。
不知为何，对上他这样的笑，随意的心，竟真的突突地跳了一下。
她把这归结为心虚。
被他这么眉眼清澈地看着，她是真的有点心虚了，在这样的时候，特别是想到他刚才说的那四个字....
一时间，手背上的那只精致的蝴蝶结，都有些烫手。
随意正想找个话题岔开，就见陆斯淮转了身，坐在案台边的椅子上，抬手拿起汤勺，慢条斯理地搅动白瓷碗里的鱼汤。
银勺和瓷碗相碰，发出的“叮咚”脆响很悦耳。
这鱼汤显然是熬了很久的，他只轻轻搅动了几下，浓郁的鱼香味就漫了出来。
随意下午打了这么久的架，又流了这么多的血，早就饿得不行了，这下一闻到鱼汤，整个肚子控制不住的“咕嘟咕嘟”叫出了声。
房间里很安静，这几下叫声响得出奇。
“..........”
随意脸瞬间僵住，尴尬得想要立马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陆斯淮手下的动作未停，空气里寂静得只听到一下一下银勺碰壁的“叮咚”声。
过了一会儿，清凉悦耳，含着笑意的嗓音悠然传来：
“姐姐过来吧，我又不吃人。”
说完，他侧过头，笑意温柔，安静地看着她。
听他这么说，随意倒也没这么尴尬了。
要是她不过去，反倒显得她心里真的有鬼。
她走到床边坐下，鱼香味就更浓郁了。
随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陆斯淮抬手拿起手边的小瓷碗，盛了几勺，把碗递给随意，“徐伯煮的，姐姐尝尝看。”
他骨节分明的手被精致的青花瓷碗衬得愈发的赏心悦目。
随意倒也没扭捏，毕竟她是实在太饿。
伸了左手去接过，刚想说声谢谢，却听陆斯淮笑着温声说，“大概还是烫的，姐姐喝慢一点。”
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气，像极了他在雅亭喂食那只小白猫时宠溺温柔的样子。
他把她当成小白猫了？
...
陆斯淮看着她，见小姑娘盯着他的手有些出神，他笑问，“怎么了？”
随意轻眨了几下眼，收起心中的异样，抬眼摇了摇头，“没事。”
说完，她接过碗，拿起勺子安静的喝了起来。
低头喝汤的时候，随意余光瞥见陆斯淮伸手过来，拿起了手边的那两本书。
！！！
趁着盛汤的间隙，随意偷瞄了一眼他正看的书。
当看到他看的是那本《金瓶梅》，她有些坐不住了。
特别是看到那张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露.骨插画时，她就更坐不住了，一时间脸上烫的不行。
陆斯淮一页页的慢慢翻弄。
他坐在这里，眉目沉静，整个人如阳春白雪，温雅温华恰到好处。
就算是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床帷激战的插画时，他的眸眼依旧是清澈平静不见波澜的。
等翻到了最后一页，陆斯淮抬起头，正对上随意盯着他一眨不眨的目光，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奇书屋
他微微弯唇，眼底划过一抹兴味，但很快就被不明所以代替。
他看着她，轻轻眨了下眼，笑问，“姐姐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随意虽然知道这些话她没这个资格说，毕竟这种书她不知道看了多少本，但这会儿，她是站在姐姐的立场上，这些话还是该和他说的。
随意的视线从他的面上移到他手里的书，又从他手里的书上移到他脸上，“这种书.....”
陆斯淮见她耳根子发红，心知小姑娘大概是害羞了。
他清润的眉眼间始终含着浅淡的笑意，见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微不可见的眯了眯眼。
倒是有趣。
他只是看着，却没有开口说话，给足了她耐心。
随意微微垂眸，在心里酝酿该怎么说。
她知道他看这种书多半是因为那晚看到了她的那张插画，不然，像他家世门第这么卓越，又是这么有君子风仪的人是不会看的。
随意想到这里，心底升起了一种坏姐姐把好弟弟给带歪了的负罪感....
再抬眼时，她眼里露出了一丝愧疚。
想了想，随意温吞开口，“阿淮，这种书....不适合你看，你是这么好的学生，陆家家风又是这么的清正，这种书...”
陆斯淮微微扬了扬眉，饶有兴致地听着。
听到那句好学生，他忍住了笑，温声说了一句，“原来，我在姐姐心里是这样的。”
随意点了点头，美眸清澈地看着他，刚想继续劝说，却看到他敛下眉眼，眸光安静地落到书上。
高脚凳上的灯火忽明忽暗，将他如玉的面容衬得愈发朦胧惊艳。
他指尖轻抬，随手漫不经心地翻弄了几页。
随意看着这样的他，眼睫下意识地轻轻颤了颤。
不知为何，她觉得他现在有些不对，可仔细想时，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随意在想心事的时候，陆斯淮指尖顿住，缓缓掀了眼帘朝她看了过来。
对上他这样的视线，随意的心莫名地紧了一下，“你....”
陆斯淮没说话，伸手过来，拿过她手上想要用来盛汤的汤勺。
汤勺和瓷白碗碰撞发出一下一下清脆的声响，就好像是敲在了她的心上一般，每一下，都让她莫名的紧张。
他动作优雅地盛着汤，盛好后，他把汤递到随意面前，抬眼看向她：
“如果我说我不是好学生，姐姐相信吗？”
他慢条斯理说着，声音里还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
这样的他，随意是第一次见。
他眉眼间天生含笑，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实在太有冲击性了。
随意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眸子，“你！”
见她这样，陆斯淮笑了一下，把青花瓷碗放在她手里。
不知为何，那种浑身虚弱无力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随意手上一软，没有接住，碗顺着案台摔了下去，只听“啪”的一声碎在他脚边。
随意身子猛地怔住，忽地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身前的人。
陆斯淮随手放下汤勺，站起身，朝她过来，将她轻轻抱在怀里，低下头俯在她耳边，唇瓣轻轻贴着她微有些发红的耳垂摩挲。
慢慢的，他低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喷洒进她的耳里，惹得她绵.软无力的身子一阵颤栗，“姐姐连抱我的力气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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