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帝和嫔妃们会在这里停留几日,而收到邀请的大臣及家眷大多是当日往返,并不留宿,除非晟帝特别邀请。
枭族的二皇子伽穆这次也在受邀之列。
他这段日子一直留在京城,说是要多学习曜国的文化礼仪,态度十分诚恳。
晟帝对此喜闻乐见,便派了专理外交事宜的湛南王,让他陪同伽穆。
不过几日下来,伽穆和湛南王已经十分亲近,远比在晟帝面前表现的更密切。
伽穆听闻这次迦绫也在随驾之列,便找上湛南王,表示希望在回去之前再和自己的妹妹见上一面。
“等这次游花会之后,我就要回枭族了。此次一别,不知何日再能见到我妹妹,还望王爷能通融一次,让我们兄妹能当面道个别。”
伽穆说着对湛南王深深辑了一礼。
湛南王忙扶起他,道着不必:“二皇子与本王是忘年之交,这点小忙怎么会不帮?”
伽穆欣喜不已:“真的?!”
“自然,”湛南王捋捋胡子,背着手道,“本王与负责巡逻的官员相熟,到时候借机让你们见上一面不是难事,包在本王身上!”
“如此就多谢王爷了!”
待到了御家花苑,各宫嫔妃便在赵千秋的安排下散去休整休息。
这里的院落相比先前的慈心园更加气派精致,每个院落都只种了一种花卉,远远望去色彩分明。
厉寒酥所住的院子种满芍药,走进院便看见满丛满丛的芍药花围绕屋子,浅粉、玫红颜色相间,花朵大且花瓣稠密,在绿叶的映衬下显得极为馥郁繁华。
厉寒酥一心想着父亲和哥哥,也没什么心思赏花,稍稍休息了下就打发三才去打探大臣们什么时候到。
不多时,三才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个食盒。
“娘娘,如今正是宗室贵族来的时段,大臣们要一个时辰后才轮到呢,娘娘且等等。”
厉寒酥便舒了口气暂且宽心,转而见他手里的食盒,问:“这是什么?”
“方才奴才见到宋掌印,他让奴才拿来的,说是天气炎热,特意叫厨房准备了鲜果酥山给娘娘们解解暑。”
三才说着,将食盒中的鲜果酥山小心端出来,食盒底部为了保温堆放了一层碎冰,因此这酥山还冒着凉气,一点儿都没融化。奇书屋
厉寒酥看着酥山上晶莹剔透的荔枝肉,眼睛一转又问:“宋掌印手里是只有这一个食盒,还是有好几个?”
“这……”三才想了想,“只有一个,宋掌印应该原本是自己要来的,见到奴才才让奴才替他送来了。”
厉寒酥笑了声,让他退下去了。
取过银勺,厉寒酥挖了勺松软绵细的冰沙送入口中,顿时丝丝冰凉和甜蜜一同化在口中,叫人浑身一轻。
厉寒酥忍不住舒坦地吐了口气。
清辉在一旁为厉寒酥打着扇子,见状笑道:“还是宋掌印细心,知道娘娘怕热,前脚刚进屋后脚就送冰品来了。”
厉寒酥看了她一眼,眼神波澜不惊,又似有别的意味。
清辉心中一紧,立刻收起脸上的笑。
厉寒酥便转回眼神,没说什么,继续眯着眼享用酥山。
御家花苑外,众应邀而来的达官贵人的马车排了一长溜,一直从御家花苑门口排到了城门口。
厉鸣山大刀阔斧地坐在马车里,一手拿着蒲扇一手端着茶壶,眼看着就要冒出火气来。
“什么破游花会,花有什么好看的,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家睡大觉!”
厉鸣山暗自点头,可不是,光出城这点时间就够他再读两本兵书了,真是闲着没事干净折腾。
不对。
厉鸣山看了眼一旁躺得四仰八叉的蠢儿子,一脚踹过去:“胡说什么,这话是你能说的吗!”
厉惊堂捂着屁股蹦起来,又一头撞上车顶,哀嚎一声蹲下来。
厉鸣山看着他一连串的蠢行径,无奈地摇头,眼底多少透着嫌弃。
车厢外的车夫听见动静,关心地问了声,被厉鸣山搪塞过去。
“还不坐好,咋咋呼呼像什么样子。”厉鸣山低喝。
厉惊堂心不甘情不愿地坐直身子,看了看亲爹腰板挺直的军人架势,悄悄挺了挺背。
他在心中哀嚎,为什么这种事还要叫上他来参加?
往年厉府可从未在受邀行列。今年一是因为厉寒酥,二是因为厉鸣山的军功,晟帝直接将厉家两房的人都叫上了。
离家出走半年之久,前几日刚回京,没缺胳膊少腿的厉家大少爷厉惊堂自然也在出行之列。
厉惊堂却是一万个不乐意。
原本他就不想回京,要不是听说父亲回京,他还能在西北的军队里待上好久。然而等到真的回府,见到许久未见面的父亲,厉惊堂的腿肚子又不自觉地打起抖来。
昔日不愉快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厉鸣山虽说将这个儿子养在了大哥家,平日从不管教。
但以前只要见到,总免不得要说教一番,不外乎是嫌弃他一事无成,毫无武将之子的样子,然后拎去扎马步,站军姿,从清晨操练到晚上,完全按照练兵的强度来。反正只要厉鸣山在,厉惊堂的腿就没一日是不软的,身上就没一日是不酸的。
这也是厉惊堂以前分外不愿,甚至讨厌见到父亲的原因。
可这次厉鸣山见到他,却是一反常态什么都没训,只是简单地问了几句他在西北过得怎么样。
厉惊堂眨眨眼,含糊地说自己在那儿挺不错,跟着洪老学了很多,还结识了凉郡王云云,具体的却只字未提。
厉鸣山也不在意他明显敷衍的态度,点点头就放他走了。
让厉惊堂一头雾水。
其实厉鸣山早就通过和洪老的通信,将儿子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如今问几句也只是没话找话,见厉惊堂不愿多说也不强求。
他们父子自小分离,就算厉惊堂已经知道了厉家的事情,也开始积极上进,两人之间的生分还是存在的。
厉鸣山不知如何化解生疏,打破僵局,只能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背地里不知多苦恼。
此时的厢里一片沉默。
厉鸣山摇着扇子,看了厉惊堂一眼,突然出声道:“今天的晚宴上你别喝醉了,到时候注意看我眼色,会有人带我们去见一个人。”
“一个人?谁?”厉惊堂奇怪地问。
厉鸣山顿了顿:“你妹妹。”
厉寒酥?!
厉惊堂顿时瞪大了眼,下意识看了眼车帘,然后压低声音:“不是说后宫嫔妃不能见外臣吗,我们怎么见她?”
“不用担心,已经安排好了。”厉鸣山语气淡然,似乎这等违反宫规的事对他来说习以为常,不值一提。
厉惊堂不说话了,在心中咂舌自家父亲的胆子,比他想象中还大。
厉鸣山又道:“我知道你和寒酥之间有些不愉快,如今她身在后宫多有艰难,希望你体谅她一些,别起了冲突。”
厉惊堂想到厉寒酥进宫前在厉府的种种,她无论何时都冷淡高傲生人勿近的冰山脸,强硬倔强绝不吃亏的臭脾气,连讽带嘲说话带刺的不可爱……都曾叫厉惊堂怀疑,这真是自己的亲妹妹?
如此不友善的厉寒酥,在从小乖巧听话的厉静舒的对比下,更叫厉惊堂排斥。
可如今……
厉惊堂一遍回想一遍反省,心里有些发堵,半晌才闷闷地开口:“她是我妹妹,我怎么会和她计较……”
明明是他的过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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