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都没有。
相反,她很安静。
只是双眼直直的盯着眼前灰白破损的面容。
苏微眠觉得整个人很空。
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一片汪洋大海。
而她,却身处孤岛,不知如何是好。
手伸出去,想去触碰,却又飞快的缩了回来。
泪腺就像失去功能一样,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面容平寂的走出去时,苏微眠对上陈秋年关切的目光。
“师兄,拜托你件事。”
“你说。”
“师母快做手术了,老师的事,现在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陈秋年点头,“我知道,但是你……”
“师兄,我没事。”
苏微眠笑笑,好像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老师走了,师母无儿无女,我还要照顾她。手术过后,还有漫长的排异过程,她以后只能靠我了。”
她的尾音突然有些干涩,低头,手缓缓抚上小腹。
“师兄,我决定了。”
陈秋年抿紧了唇,在一瞬间猜到了苏微眠想做什么。
“这毕竟是炼深的孩子,你……”
苏微眠缓缓垂下头,破碎的笑容在唇边绽开。
“师兄,你知道的,我和炼深,是永远都不可能的,留下这个孩子……”
话没说话,便注意到陈秋年目光严肃的看向她身后。
缓缓转身。
几步之外,霍炼深不知在那站了多久,目光冷得仿佛结了冰,随便一抖便能掉下冰渣。
他双眸淡淡扫过苏微眠平静的面容,最终落在她的小腹上。
“苏微眠,如果不是我不巧听到了,是不是这个属于我的孩子,你会当从未出现过?”
很神奇的,苏微眠只是一直看着霍炼深。
面对男人的质问,她一个字都没有辩解,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男人一步步靠近,带着让人窒息的压迫。
陈秋年眉心一跳,下意识想挡在前面。
毕竟,只要一碰上苏微眠的事,一向冷静自持不露声色的霍氏总裁,总能失去镇定。
霍炼深眼眶微微泛红,眼下泛着淡淡乌青。
“苏微眠,我给你机会解释。”
面对眼前的一切,苏微眠的情感开关好像被封闭了一样,没有被丝毫撼动。
她表情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就像你听到的那样,没什么可解释的。”
“苏微眠!”
猛的,霍炼深掐住她的双肩,想用力,又有所顾忌。
“你好狠的心啊!”
一字一句,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问过你那么多次,你都不告诉我实话,为什么,为什么!”
嘶吼,直到眼眶凝起雾气。
将人一把抱进怀里,紧紧拥住。
这一刻,霍炼深什么都不想管了。
父母要怪他,那就化成厉鬼来找他索命就是了!
“我们结婚,好不好,我们结婚,我和萧蓝倾没有领结婚证,我和她……”
声音梗在喉间。
即便他不愿承认,也依然有另外一个女人怀着他的骨血。
即便没有领证,萧蓝倾也是别人眼中他的妻子。
两人之间一时无言。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怀里,苏微眠才淡淡开口。
“炼深哥哥……”
她已经许久没这么叫过他了。
“其实你心里知道的,从我爸爸被枪决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每次提起苏青叶,霍炼深都极容易失控。
看着眼前双眸淡漠和自己对视的女子,霍炼深极力隐忍着怒火。
因为激动,太阳穴的青筋微微鼓起。
“把苏小姐送回病房,没我的许可,不得随意出来走动。”
这已经是变相的软.禁了。
随着命令落下,不知从哪里走出几名保镖,走向苏微眠,做出“请”的姿势。
看着女人顺从离开的背影,霍炼深狠狠一拳砸在墙上。
痛觉让他平息了一部分心中怒火,唤回了神志。
独自走向走廊尽头的露台,点了支烟。
“dna检测的结果什么时候能出。”
霍蒙站在身后,恭顺回答,“已经加急了,最快也要后天上午。”
他顿了顿,“炼爷,如果萧小姐的孩子真如您所猜测的那样,那您……”
霍炼深远眺着远方,表情阴冷的捻灭烟头。
“那自然是,让这背后指使的人付出代价。”
霍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无意,目之所及,正是霍家老宅的方向。
-
因为徐琳还在病中,穆成文的葬礼办得十分低调。
结束后,众人散去,只剩苏微眠、陈秋年和霍炼深留在原地。
墓碑前,苏微眠穿着一身黑裙,笔直的站在那。
无声,无言,一动不动,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天渐渐下起小雨,淅淅沥沥的,让整个气氛更添几分哀伤。
头顶不知何时遮上了一把黑色大伞。
霍炼深站在苏微眠身后,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也许是此时此刻沉重的气氛,让两人心中都暂时放下了所有纷杂的往事。
“霍炼深。”苏微眠开口,轻轻唤了一声。
“嗯。”
得到应答,她缓缓转过身去。
雨幕之内,两人同撑一把大伞,相立对视。
苏微眠双眸布满红血丝,看向霍炼深时,焦点有些模糊。
她嘴角扯了个笑容,眼睛却死寂一般。
“你说,我是多么没心没肺的人啊。”
“这么多天了,从出事,到火化,再到下葬……”
声音有些哽咽,手指缓缓落在眼下,但始终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湿润触感。
没有眼泪。
霍炼深眉头蹙得更深了,大掌捏住女人的肩膀,心痛低吼。
“苏微眠,你清醒一点!你老师过世,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就像将苏微眠唤醒过来一样。
她原本涣散的双眸渐渐聚焦,静静凝视着面前的男人。
过了好一会儿,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透明密封袋。
密封袋里,有一只朴素的钢带手表,还有一张纸条。
这是老师穆成文的遗物。
纸条被展开,白纸黑字,内容十分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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