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着眼眸，侧躺在王座之上，一只手放在扶手上边，面上也有好一些血痕。
那分明与时曦是同一张脸，可那同一张脸……看着完全是不同的感觉，就算是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也绝对不会认错。
她的脸上写着温柔与慈爱，没有半点少女的感觉，尽管是死亡也无法让她不爱这里的一切。
血水还在往下滴，圣女一脉的时代随着旗帜插入胸口，与其性命一起终结。
乾阳踩着无数人的尸体，哽咽着，血泪一滴一滴往下落，嗓子干涩得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嘶哑声音，难听极了。
他每每靠近古曦一步，便卸掉自己身上的一层铠甲。
他靠近着属于他的王，最后跪在她的面前，双手触摸大地，吸着鼻子发出微弱的声音：
“圣女殿下……”
“臣，来迟了……对不起。”
如果他没有听信叛徒的妄言，没有与他纠缠……或许他还能过来救下圣女。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他不是一个称职的良将，他辜负了所有人！
他辜负了将他培养成人，成为战士，成为将军的圣女殿下。
他罪该万死！
泪水一大滴一大滴的往下落，不可一世的不败神话此时只感觉自己渺小到毫无作为。
忽然，温热的手掌放在了他的面庞上。
他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见的是女人正含着泪看着他。
她眼底兜着泪，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挂着温柔的微笑。
“你来了啊……”
这是多好的人，都到了这种地步还在保持着微笑。
多好的人……如果不是为了她的子民，何至于此啊！
乾阳抓住古曦的手，看着她：“圣女殿下……您……”
古曦摇摇头：“没事的，都过去了。”
一句都过去了，掩盖的是多少不堪回首。
乾阳委屈的放声痛哭。
“对不起……古曦姐姐，对不起……乾阳没用，乾阳保护不了您！”
“都怪乾阳……这都怪乾阳！如果乾阳当时没有听信谗言，就不会……就不会发生这些了。”
他放声哭喊着，声嘶力竭。
古曦默默的听着他说，为他擦去眼泪，温柔的笑着。
她脸上好像从来都没有露出过悲伤的情绪，尽管是世人的不解。
乾阳哭够了，古曦拍拍他的后背。
“来……凑近些，古曦姐姐跟你说说话。”
乾阳“嗯”了一声，耳朵凑近古曦的嘴。
古曦轻轻的在他耳边低声说着：
“你们啊……别太自责了，我的死就是命中注定。”
“你们从小跟着我，陪我征战四方……这些年里也没好好开心过，结果我还老是做出一些让你们担心的事情，我这个姐姐做的可真失败。”
“你们几个啊，就是我最后的挂念了……古曦姐姐也很自私的，死到临头发现……都拥有过一整个玄幽域了，我竟然还不放过你们几个。”
“你们几个傻孩子啊，跟着古曦姐姐太久了，受苦了。”
“答应古曦姐姐，下辈子……好好的自己开心过日子，要时时刻刻都开心……但不要再为古曦姐姐做事了。”
“如果下一世古曦姐姐还能遇到你们的话……那，希望我的下一世是个开心果，虽然对不起你们……但也只能用这种方式弥补你们了。”
“古曦姐姐累了，之后会有人把我的尸体送入上古遗址……不用担心。”
“然后……听好咯，这是最后一次给你们说晚安啦。”
古曦轻轻的说了一句“晚安”，所有的力量便彻底消散，生机随之散去。
那一刻，乾阳抱着古曦，哭得肝肠寸断。
哭累了，他才趴在古曦的脚上，用脸轻轻蹭着古曦冰冷的的膝盖。
“古曦姐姐……”
“下一世，我们几个还在一起，你可不能那么好了。”
“下一世……我们做哥哥姐姐，照顾你。”
他泪流不止，最后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一步步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战士们全都用复杂的情绪看着他。
他道：
“诸位……散了吧，圣女一脉的时代，结束了。”
众人脸色难看，可却无一人离开。
在这里的哪个，不是被圣女照顾过的人？
圣女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而死，他们心知肚明！
此刻……他们又怎能散开！
“将军，您可还记得，我们刚入战系一脉之时，曾宣誓过的话？”
乾阳一怔，抬头看向众人，手掌发力，发抖。
“你们……”
众人没有顺着他，而是齐声喊出那句话。
“护我玄幽！护我王土！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为王而战！为家而战！王在我在！王死我灭！”
数万人齐声喊出，如惊雷之势。
“如今圣女殿下已死……我等臣子，又有何颜面苟活世间？”
“王在我在！王死我灭！”
“家已没，我更不敢苟存！”
何为家？
对于他们而言，战系一脉，圣女一脉……便是家！
如果没有圣女，没有战系一脉，他们这些所谓的最强战力军，不过是流落街头的乞丐，任人嘲笑废物。
是圣女的作为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他们很清楚自己的今天是怎么来的……也很清楚圣女一脉是怎么来的。
圣女已死，他们有何颜面苟活？！
众人决心至深，乾阳也咬紧牙关。
“待到明日遗迹开，战系一脉若有意愿者，皆随王而去！”
“若有不愿者，今晚即可离开。”
而后，画面一转。
战系一脉，除去亡者千万，叛者数人。
最后到达者，足足十万！
十万强者，皆自刎于上古遗址，血液挥洒土地，滋养一方灵土，生花，发芽，为天材地宝。
经过岁月，经过风沙，那些战士们的遗体，尽被尘封。
战系一脉的主系，千年之前便尽数毁灭。
存于世者，皆为支脉！
战系，无愧于最忠！
时曦与天阳看完这一切，心中难以言喻。
背后传来阵阵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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