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大营早已空空如也,只有零零散散,手执利剑的内侍,在御帐四方布防放哨。
而在御帐周围,约有二百名内侍,站在大雨之中,瑟瑟发抖。
“都打起精神来,能够护佑陛下,那是八辈子都求不来的荣光。”
黎晰手中拿着一柄长戈,傲立狂风暴雨之中,看着站的歪瓜裂枣的众内侍,厉声喝道。ýáńbkj.ćőm
果然见符玺令事发怒,一众内侍方才打起精神,挺直了腰杆,齐声道:“喏。”
“一点风雨算的了什么?”
“等大军平叛归来,咱家会向陛下为众兄弟请赏。”
“等会轮着喝点姜汤御寒,别敌人没来,自个的身子先垮了。”
“咱家把丑话说在前面了,若是敌袭,谁敢逃走,咱家亲手宰了他。”
黎晰说完,手中的长戟狠狠朝着地面一杵,直接将脚下一块砖头大小的山石震的四分五裂,化作一堆碎石。
“我等必将誓死守卫陛下。”
一众内侍心中凉气飙升,纷纷喝道。
“很好。”
黎晰站在大帐门前,宛如化作了木桩,屹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他缓缓闭上了双目,任由雨水顺着他那俊俏的面孔流淌而下。
距离御帐几百米外的一处暗哨,二名内侍躲在一处黑漆漆的军帐之中,警惕的看着四周黑漆漆的军营。
但凡有丝毫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吹响手中紧握的号角,来警示所有人防范来犯之敌。
可四周除了雨水哗啦啦的响声之外,便再无半点动静。
“兄弟们,奉符玺令事大人之命,前来送两份姜汤御寒。”
就在这时,空阔的校场,一个隐约可见的影子,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之中。
一个同样穿着内侍的衣服的人,两人看清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自己人……
“这里。”
外面的雨实在太大了,两人掀起湿哒哒帐帘,对着雨中的人影,招了招手道。
“哎呀!”
“这该死的鬼天气,别说人,连只鬼恐怕都不会出来。”
来人进入帐中,就在发泄着心中的牢骚,嘀咕着。
“谁说不是呢?”
“姜汤呢?”
“待了半宿,冷死了。”
一名内侍看着来人手中提着的篮子,身上的寒意,让他忍不住催促道。
“兄弟稍等,我现在就取出来。”
那名送汤的内侍将篮子放在了地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篮子,从中端出来一个木盘,上面摆放着两个军用皮制水袋。
放哨的两名内侍立刻从拿起水袋,可还没等他们打开水袋的塞子。
就感觉眼前寒光一闪,水袋应声脱手掉了下去。
那名送姜汤的内侍,身手敏捷的接住了两人掉下来的水袋,似乎千锤百炼一般精准,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然后十分麻溜的将水袋放在了地上,顺势抓住两人潮湿的衣物,将两人轻轻放倒在地上。
不断抽搐的两人,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线,止不住的向外留。
没过多久,两人便彻底失去了生机。
至死,两人都没想明白,为何被自己人杀了。
上一秒还在热切的喊自己兄弟,下一秒便图穷匕见,果断杀人……
踢了踢两人失去生机的尸首,送姜汤的内侍,将水袋放入篮子之中,然后提起篮子,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军营大寨,不远处的黑暗之中。
“始皇帝帐前只有二百名战斗力低下的内侍,充当护卫。”
“外面的那些暗哨都被我们的人给解决掉了,可以悄然无息的对御帐发动突袭。”
“这一次的机会,千载难逢,只此一次。”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望诸位尽早决断。”
一个阴柔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响起道。
“情报准确吗?”
张善目光闪烁着寒芒,看着眼前这名宦官,充满了戒备。
一切都似乎朝着弟弟预料的方向发展,可张善总感觉有点不对。
始皇帝这么容易就上钩了吗?
这实在太顺利了,顺利的让他简直难以置信。
弟弟说会有内应,本来还以为,会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是宦官,显然深得嬴政宠信。
竟然能够悄然无息的解决嬴政布下的暗哨,这份心计与实力,颇为不俗啊!
“咱家乃是秦皇的中车府令伍矩,情报准确无误。”
“既然选择与诸位合作,咱家何必诓骗尔等?”
黑暗之中的伍矩,心中也暗暗恼火,这些贼子浪费大好时间,竟然怀疑自己,实在该死。
一旦铁鹰卫回防,千载良机必然错过。
“非是不信阁下,但阁下作为秦皇嬴政的宠臣,中车府令,在宦官之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阁下又为何冒险一搏,出卖嬴政,与我等共谋大事?”
张善十分好奇道。
虽然对方暗号已经接上,但他也怕这个人是冒牌货,中了埋伏。
说不定会是个陷阱呢?
“咱家的义父赵高,赤胆忠心一生,始皇帝昏庸无道,残害我父,此仇不共戴天。”
“咱家虽生于深宫,长于大院,可若非义父照携,早就死在了那深宫大院之中,哪里还有什么中车府令伍矩?”
“像我们这种人,被世人所鄙夷,无论做多大的官,永远也别想抬起头来,做个真正的人。”
“义父待我恩重如山,我这一辈子,即亲故,又无子嗣。”
“就算把这天下送给我,咱家还嫌弃这天下太烫手。”
“人活一世,所求无非随心。”
“咱家就想为义父报仇,纵粉身碎骨又何惧之有?”
“暴君嬴政,必须要为自己的愚蠢,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纵一生卑贱,匹夫一怒,也敢指天狂笑,笑问苍天公否?”
“吾辈身残志短,只求快意泯恩仇,无问后世何如……”
伍距声音充满了阴戾与仇恨,显然对于赵高尊敬万分,愤恨不平道。
“未曾想阁下竟如此有情有义,张善佩服。”
张善对着伍距拱了拱手道。
“行了,废话少说,再聊下去,天都快亮了。”
“若是铁鹰卫回来了,这种天赐良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还是速作决断吧!”
“婆婆妈妈,诸君皆自诩六国忠义之士,时刻准备以身殉国。”
“莫非就这点胆量?”
“连我们这些身残志短之人都不如吗?”
伍距看着黑暗之中的众人,语气不屑道。
一席话,顿时引起黑暗之中一阵骚动。
“请阁下引路,务必对嬴政一击必杀之。”
张善知道对方言之有理,既然暗号对的上,对方又是赵高义子,那一切都说通了。
再怀疑下去,也毫无意义。
“有言在先,嬴政必须由咱家亲手来杀,以祭义父在天之灵。”
伍距的声音充满了怨恨道。
“只要能杀嬴政就行,其它皆依中车府令。”
张善也同样语气阴冷道。
很快,一行人便朝着军营潜行而去,借着夜色的掩护,犹如一群行走黑暗之中的幽灵。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支箭矢划破夜空,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一名手持利剑的内侍,应声倒下。
紧闭双目的黎晰,顿时将插在地上的长戈拔起,怒喝道:“大胆逆贼,焉敢触犯吾皇天威?”
“杀啊!”
黑暗之中,四面八方并没有人回应他,而是箭矢飞驰,喊杀震天。
数百名黑夜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列阵迎敌,誓死拱卫圣驾。”
“大秦万年,陛下万年。”
黎晰看着冲过来的黑衣人,大吼一声,直接执戈迎了上去。
可惜他身后的一众内侍,哪里见过这种场景?
不少内侍直接被吓的双腿发软,别说迎敌,就连长剑都抓不稳,直接掉在了地上。
但也并非全部如此,还是有不少内侍,把心一横,跟着符玺令事冲了上去,与贼人搏命厮杀。
毕竟若是能够击退贼人,护佑圣驾万全,那也是大功一件。
按照帝国功必赏的优良传统,这无疑也是一次立大功的机遇啊!
可显然功勋不是那么好拿的,面对强悍的黑衣人,不少内侍一个照面就被对方利刃刺穿,带走了脆弱的生命。
符玺令事黎晰,英雄非凡,一人纵横黑衣人之中,竟无一合之敌。
一杆长戈舞的虎虎生威,大杀四方。
可双拳难敌四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上的伤痕也逐渐增多。
己方的内侍越来越少,而黑衣人却越战越多,最终将黎晰与二十多个内侍逼到了最后的防线上。
御帐大门前,他们大多数人身上都遍布伤痕,显然全都受了伤。
“符玺令事虽武力非凡,可惜寡不敌众,还是让开吧!”
“咱家做主,可以饶了符玺令事一命。”
这时,中车府令伍距带着十几个内侍走了过来,看着伤痕累累的黎晰,劝降道。
“伍距,你这个狗贼,陛下待你不薄,你竟敢忤逆犯上,勾结乱贼?”
黎晰双目喷出无尽怒火,如果眼神能杀人,伍距早就被五马分尸了。
“别不识抬举,负隅顽抗,只能与嬴政一起陪葬。”
伍距被骂,顿时脸色沉了下来,冷冷道。
“吾虽不敌,纵千万人,吾亦往矣!”
“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若想谋害陛下,除非从吾尸首上踏过。”
“逆贼滚过来,受死……”
黎晰强忍着身体上的痛疼,紧握长戈,怒吼道。
“退下。”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黎晰又惊又喜,转身一看,不知陛下何时已经站在了大帐前。
“陛下,快逃吧!”
“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啊!”
系统空间,曾浩都快疯了。
刚刚在帐中劝了许久,可陛下始终不理会自己。
现在好了,被人包饺子了,怎么办?
虽然陛下有枪在手,可猛虎家架不住群狼啊!
别说那手枪子弹不多,就算很多,难道人家还等着你换了子弹再杀上来吗?
果然陛下依旧没有理会自己的建议,而是径直来到了大帐门前,目光淡漠的看着数百黑衣人。
“嬴政,你以无路可逃,念你也是一代英豪,自裁吧!”
“如此,我们还能放过这些不相干的人,给你一个体面的全尸。”
张善目光阴冷的看着嬴政,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以狂妄无比的口吻道。
“逃?”
“朕可没打算逃,否则何必调走铁鹰卫,诱来尔等?”
“尔等想杀朕,为何就不明白,朕也想毕其功于一役,将尔等一网打尽,永除后患?”
“朕若走,天亦不可阻。”
“更遑论,你们这群跳梁小丑?”
嬴政握着腰间的秦皇剑,身姿伟岸挺拔,头上的旒冕随风而动,声音冷漠霸道,充满了不屑与蔑视。
站在大帐前,他的神色古井无波,宛如站在他面前的六国勇士,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待宰之徒。
一人站在此处,天地都要为之失色……
“哈哈哈哈哈哈!”
数百名叛军都笑了,笑的非常狂妄,笑的人仰马翻,好像听到了世间最大的笑话。
“休要与他作口舌之争,不要中了他的拖延之计。”
“杀……”
张善可不是蠢货,一点时间都不愿意浪费,率先冲了出去。
“杀啊!”
数百名黑衣人一窝蜂的冲了上来,人人都想拔得头筹,亲手斩了始皇帝。
这可是天下第一的殊荣,手刃天下至尊,万古无一的始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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