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京城除了慕无尘和安梦璃之外,再没有相熟的人了。
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再入了这繁华之地,心中竟然生出淡淡的喜悦。
海岛大漠,都不是他喜欢的所在。
他的胃口还是更适合故园的烟火。
与他的药房一街之隔有一座颇为雅致的酒楼,菜肴精致,酒香四溢,厅堂里还有几位妙龄女子,轻抚瑶琴,低吟浅唱。
南宫柳很喜欢这清幽的去处,进了京城,他径直前往“绛云轩”,想好好的慰劳自己一番。
酒楼的两旁有一副寓意极好的楹联,黑底金字,很轻易就吸引了来往宾客的视线。
厨下烹鲜,门庭成市开华宴。
天宫摆酒,仙女饮樽醉广寒。
柔中带刚的字迹,看似出自女子的手笔,别有书香诗韵的味道。
南宫柳来到酒楼,已经天过午时,许多服饰华贵的客人正谈笑风生的向外走。
待到门前的喧闹停了下来,他这才缓步前行。
拣了二楼临街的窗子,他一边饮酒一边怡然自得的欣赏悠扬的曲调儿。
“哎呦,我肚子疼,疼死了啊!”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我们家公子就是在你们这里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发病的。”
楼下忽然乱了起来。
南宫柳一皱眉,视线看向了桌上的饭菜,倒也新鲜干净。
吵吵嚷嚷的声音很久不曾平息,一个中年男子无奈的说道:“快,去请东家来吧!”
想来是此事不能善了。
南宫柳潜心医术,对医学以外的事情都没有多少兴趣儿,更是不愿卷入是非,只想着吃过饭后尽快离去。
片刻之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只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压住了嘈杂纷扰,“既然是你们一口咬定我酒楼的饭菜有问题,那就报官,如何处理,自有公断。”
珠落玉盘的声音,果断而又霸气。
南宫柳微微一愣,凝神聆听,觉得莫名的有些耳熟。
吵闹的声音反而越发的响亮,南宫柳不由得心烦意乱,皱着眉头放下了酒杯。
“快,快请大夫,我家公子不行了。”有人哭叫起来。
南宫柳起身迅速下楼,作为大夫,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酒楼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
官府也派了人来,一名红衣女子临危不乱,只对领头儿的衙役说道:“先请了大夫来,救人要紧。”
那衙役头儿点点头:“我们老爷真是料事如神,已经命我带了大夫前来,还请李大夫给这位公子看看。”
红衣女子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却没有反对。
“这李大夫可是名医?我家公子是吏部侍郎李大人之孙,若是耽搁了病情,他担待得起吗?”那公子的家人先不答应了。
红衣女子俏脸一沉:“你倒说说,想请哪位大夫前来,才能不延误了病情?”
一街之隔就是医馆,他们这一个个的非要舍近求远。
病急乱投医,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挑三拣四的,到底是何居心?
那人眨巴了半天眼睛才说道:“最好是请一位太医来。”
“呸!”红衣女子一口啐在他的脸上,冷笑一声:“狗仗人势的东西!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儿了,就是你家大人,也不能随时请了太医吧?”
那人自知理亏,又说道:“那就请谢姑娘吧,她是谢院正的孙女儿,京城里再没有比她高明的大夫了。”
“去请!”红衣女子转头吩咐。
南宫柳走出人群,对着那女子一抱拳:“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我可以为这位公子诊治。”
这姑娘他有过数面之缘,与安梦璃是堂姐妹。
看在安梦璃的面子上,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安静也认出了南宫柳,不知想到了什么,两颊飞起一朵红云,低声说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没个身份来历,就想给我家公子治病?治得好还则罢了,治不好,你们两个谁给我家公子抵命啊?”那家人狂妄的叫嚣着。
南宫柳星眸一寒,冷冷的问道:“你就这么盼着你家公子死吗?救人如救火,一时也耽误不得,你再三阻拦大夫为他治病,如果真发生了意外,就是你蓄谋害主。”
那人被南宫柳的气势吓了一跳,大夫也有这么伶牙俐齿的吗?
这罪名他还真承担不起。
不过,他即便治好了公子,这酒楼的东家也难逃其咎。
“你先试试吧,不过还是要请谢姑娘来,如果你不行,她能妙手回春,我还是信不过你。”那家人不情不愿的说道。
南宫柳无暇与他计较,伸手为地上躺着的抱着肚子呻吟不止的年轻公子把脉,随后对酒楼的伙计说道:“去前面的药房买一些紫苏来熬汤,给他灌服下去。”
不但是红衣女子,就是官府的衙役也是一愣:人疼得来回翻滚,一碗汤就能治好?
这人,怕不是个江湖骗子?
“去吧,如果治不好他,我以性命相抵。”南宫柳风淡云轻的说道。
安静不再迟疑,对着伙计一挥手,他撒脚如飞的跑走了。
一碗热热的紫苏汤服下,那公子依然闭着眼睛呼痛不止。
南宫柳一针下去,他直挺挺的跳了起来。
“你干什么?”
这一声中气十足。
满头的冷汗不见了,刚才苍白的脸如今红光满面。
“咦?还真是神奇,竟然真的好了。”百姓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那公子刚一皱眉,一抬头忽然看到他的家人带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匆匆而来,立刻脚步踉跄的迎了上去。
“谢姑娘,救命啊!”他对着那个姑娘不停的打躬作揖。
南宫柳默默的退到人群中,他隐隐的感觉到这件事情是特意针对绛云轩酒楼的。
这红衣姑娘,得罪了什么人吗?
谢婉清三根纤细的手指落了下来,细细的诊脉。
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问道:“公子这脉象,似乎是中了毒了。”
“来呀,把这酒楼封锁了,一干人等带到大堂问话。”捕头一声令下,几个衙役如狼似虎的闯了上来。
几名黑衣人一字排开,护在了安静身前,横眉冷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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