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唐季都有些难以置信地凑了上去，很快便看清楚左侧那张印着中书省和吏部官印的公文，这张米黄色的宣纸上字数不多，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就是简单明了的宣布封他为相，还重点提了这是宁皇所留的最后一道圣旨，任何人不得反对，违者便是抗旨！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疑惑。
按理来说，罪己诏这种东西基本囊括了皇帝生平的污点，没有几个皇帝希望自己在历史上留下骂名，自然不想看到它大肆传播，此外，哪怕是需要昭告天下的旨意，别的地方他不清楚，京都城中向来没有贴在公告栏上的规定，也不知这次为何如此兴师动众。
话说回来，就算狗皇帝再三叮嘱不许别人忤逆他的旨意，朝中那些老家伙肯定不会答应这件事，好在他本就对相位不感兴趣！
但相比这些，周遭百姓交头接耳对他指指点点的声音更让他心寒。
前阵子城中物价失衡，的确和季然商会脱不了干系，但今早看过沈凌给的策划书后，他便签字批准，各大商铺外也贴上了公告，就算面对巨大的亏空，也要力所能及地为百姓提供补偿，帮助官府稳定物价，却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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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唐鸢拽着他离开人群：“大多数人的本性就是自私和贪婪，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就叫堕落，坏人做了一件好事就叫悔改，你好歹也是名震天下的人物了，有人支持你，有人辱没你，很正常的，不必放在心上。”
唐季微微颔首，姐姐说得这些他当然都懂，毕竟不管他怎么做，总会有人不满意，那些不辨是非之人，他没必要搭理，但如果是有人暗箱操作，控制舆论，他也不会放过，走入侧边街道中，便抬手将暗中跟随的逍天卫叫了出来。
“公子！”穿着布衣的男子拱手行礼。
唐季直言道：“让查一下城中今日传出哪些流言，若是与我有关，让遥煞去追查源头。”
“是！”那布衣男子回复一声，随即快速离去。
站在一旁的唐鸢不忘向唐季提醒道：“你已经接过爷爷的殿主之位，以后需要追查什么，直接找幻舞就行，保证比你的遥煞快。”
“我打算明年去了西北将逍遥阁重新整顿一番，到时候可以考虑将圣盟的力量纳入逍遥阁中。”唐季拖着下颚思考到，逍遥盟中鱼龙混杂，从中选取底子干净、实力高强且忠诚的手下还挺麻烦，相比之下，圣盟确实方便不少，没再多想，转而看向她：“还逛吗？”
唐鸢摇了摇头，她逛街的好兴致早就被破坏：“你应该还有不少事要忙，我也有些累了，先回去吧，改日我让小然陪我。”
闻言，唐季也没客气，老皇帝刚刚驾崩，城中形势复杂，时局动荡，好歹和李屿以兄弟相称，临走之前，能帮他一点是一点吧！
二人继续沿着街道走去，没过多久便回了季然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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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大堂外，注意到跪在灵堂前的一道身影，见她面色憔悴，哭得泣不成声，打算上前安慰一番。
谁料可能是察觉到动静，周晴绾猛地站起身来，拔出配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夜瞳说你杀了师妹，还活捉了师傅，唐季，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我就杀了你！”
后一脚跟进来的唐鸢顿时变了脸色，目光冷厉道：“你敢！”
下一秒，周遭的护卫纷纷拔出武器指向周晴绾。
唐季面不改色，稍稍扭头，四处看了看：“把武器都收起来，灵堂前动刀子是对月姐的不敬！”
随即，他完全没把脖子上的剑当回事，退出两步后，走到侧边的软垫上跪下，拿起一沓黄纸，一张张地放入面前的火盆当中：“周姐心中应该已有答案了吧，月姐并非我所害，但也因我而死，至于关崇，我要留着给月姐陪葬，你若还觉得是我的错，便动手吧。”
听了他的话，周晴绾浑身颤抖，再次哽咽起来，手中长剑落到地上，瘫坐在地：“昨日师傅让我和师兄负责城外之事，但禁军人数众多，最终落败，师兄为了护我，重伤昏迷，没想到小师妹她......月儿，你怎么这么傻！”
“唉！”唐鸢叹了口气，转身退出堂外。
其余人也跟着将武器都收了起来。
很快，堂内安静下来，唯有一道极为悲痛的哭泣声在其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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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周晴绾哭干了眼泪，脸颊上隐约浮现着两道泪痕，从丫鬟手中接过刚才掉落的配剑，走到花海中凝望月书桦许久：“月儿乖，这些年四处奔走，你应该累了吧，这下总算能好好休息了，李贺死了，咱们的仇也算报了，接下来，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师姐一个都不会放过，全部让他们下去给你赔罪！”
说完，她抬起手，用手背拂去眼角的泪渍，继而目光坚定地朝外走去。
但刚刚和唐季擦肩而过，便被后者拉住胳膊。
“你干什么去？”
听了唐季的问题，周晴绾嗤笑一声：“我很早就知道了关崇的背后是朝宗殿，但为了给父亲报仇，我甘心做他的棋子，这些年，我们师兄妹三人相依为命，早年也定下过待大仇得报后便离开京都，笑傲江湖，如今师妹死了，关崇和夜瞳必须偿命，关崇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要去楚国杀了夜瞳！”
“你疯了？夜瞳是什么实力，你杀得掉他吗？月姐生前在商会中最记挂的就是你，你觉得她忍心看你去送死吗？”唐季稍稍提高了嗓音。
周晴绾抬头与他的眸子对上，继而用力甩开他的手：“不用你管！”
话音落下，她便朝着堂外奔去。
唐季跟着转过身，本想追出去，但仔细想想，这女人如今在气头上，估计很难会有效果，便招手吩咐道：“叶正。”
“在。”守在门外的叶正立即探头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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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两个身后好的暗中跟着她。”
“是！”
叶正回复一声，立即下去安排。
唐季停在原地，叹出口气，喃喃言道：“月姐，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恰在此时，姜然穿着一身白色常服，从后堂中走了出来，她眼角通红，显然是已经哭过了，看到唐季后，径直走过来，投入他的怀中：“夫君，月姐姐她......”
“都是我不好，没能阻止。”唐季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酒儿也噘着小嘴，跪在火盆边，眼角挂着泪水，将手中奇形怪状的黄纸放入其中：“虽然你以前总调侃我，欺负我，还说我胖，但我还是要谢谢你救了姑爷的命，我折了很多好吃的，请你吃。”奇书屋
唐季得知姜然在得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本想让她先去休息一下，却被堂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公子，幽王殿下来了。”
闻言，唐季眉头微挑，他正打算向那家伙问问封相的事情，随即看向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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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然抹去泪水，抽泣两声：“好啦，夫君先去忙吧，妾身不累的，就在这陪陪月姐。”
见她眼神很是坚持，唐季便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去去就回。”
......
后院，内堂中。
李屿坐在上方的方椅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抬手招呼丫鬟上点茶水，继而没好气地看向另一侧的唐季：“我和月姐好歹也是老相识了，按照辈分，我还应该叫她一声皇姐，你让我去祭拜一下怎么了？”
“晚点也不迟。”唐季随口回了句，继而开口见山地追问道：“宫中如今什么情况，罪己诏和封相的圣旨为何会出现在公告栏上？”
闻言，李屿得意一笑，继而耐心地解释起来：“你已经知道了？朝中几个老头子得知父皇要将你封为左相的遗诏，气得只跺脚，本王与他们大吵了一架，加上不知何人，不对，应该是朝宗殿余孽，在城中大肆散播你是反贼的流言，本王干脆将两道圣旨都张贴了出去，一来证明你的清白，二来，抬高你的身份，让那些蠢货不敢轻举妄动！”
唐季有些无语地拍了下额头，他就知道事有蹊跷，当时也猜到是这货干得，顿感头疼：“我看你才是蠢货才对，朝中已经够乱了，你不想着解决问题，还搅和一顿。”
“大胆唐季，怎么跟本王说话呢！”李屿佯装训斥他一声，继而有些傲娇地仰起头：“我不管，你之前答应要带着我四处游历的，如今本王被困在京都，你也别想跑，反正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们若是执意反对你称相，这皇位本王也不要了！”
闻言，唐季嘴角抽搐：“赖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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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斤几两你最清楚了，没了你，宁国迟早毁在我手上。”李屿叹息回道。
唐季做了个深呼吸，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不可能留下来。”
李屿知道唐季手中有逍遥盟，有圣盟，只要他想走，京都城中没人能留住他，继续耍起无赖：“你别逼我，你要是跑了，我登基就在宗族中随便找个人传位！”
“你要当史上最短的皇帝吗？”
“你不也是史上最短的丞相吗？”
“...”
二人争执许久，最后都有些精疲力竭地瘫坐在椅子上，李屿歪着头：“你厌倦了朝中的勾心斗角，本王又何尝不是呢，本王已经习惯了有你的日子，你若是走了，当皇帝得多无趣啊！”
“别恶心我。”唐季白了他一眼，眨眼想了想，随即说道：“我不想打击你，但是你们李家小辈一个比一个无用，也就你们斗来斗去的三兄弟有点能耐，但皇位总不能传给那两个货吧，朝宗殿这次吃了瘪，往后定有大动作，这朝堂上规矩繁多，我不好施展身手，便打算去西北养精蓄锐，你呢，就守好这宁国的一亩三分地，将来，咱们君臣联手，续写佳话！”
李屿半信半疑地望着他：“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唐季见有戏，赶忙拍拍胸脯回应，还不忘补充一句：“还有个消息没告诉你，你知道昨日圣盟的人为何要出手，还叫我小少主吗？因为我的爷爷就是圣盟殿主，他老人家年纪大了，等着我回去继承位置呢，只要我过去了，以后手底下就有数不清的高手，不然就咱们现在这点实力，朝宗殿恼羞成怒，派人来刺杀，什么皇位、相位可都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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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李屿眼眸转动，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思考一番后，思绪彻底乱了，不禁敲了敲脑袋：“你容我好好想想！”
“没事，你慢慢想！”唐大忽悠淡笑着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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