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真真只穿了一件酒红色的真丝睡裙,吃过午饭后就像往常一样,跪在床上完善她的设计图。
阿坤在挖排水沟。他上午已经把旧水沟里的淤泥清理了一遍,翻出来后丢在果树底下当肥料,顺便把水沟加深了些。
吴真真知道他是在提前给小家规划排水,问他有什么具体的想法,自己好配合他修改设计。
阿坤只说按她喜欢的来就好,别的事情不用操心,他会看着办。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神情稀松平常,仿佛在聊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绝对的自信。”她默默地想。
阿坤好像很擅长拆解建筑结构,那些令她头痛的承重方案,在他眼里仿佛只是玩积木一样简单。
少女看着设计图上几处被对方修改过的痕迹,只是寥寥几笔的改动,就有焕然一新的感觉。而这,还显然是对方刻意收敛过的结果。
他好像是……
——害怕打击到她的自尊心。
“哼~!”想到这,少女默默攥紧了粉拳,转身继续画图。
╭(╯^╰)╮
她才不要输给他呢!
……结果刚下完决心,就碰到一个材料膨胀系数上的问题。
她之前都是设计的水泥钢筋结构,纯木的几乎没接触过。无奈只能回头想向人请教,却看见那头阿坤忽然停了下来,把铲子插进地里,侧耳对着东南方向,仿佛在凝神听着什么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她弱弱地放下石片,隔着窗户问。
有什么声音吗?
她也试着听了一会儿,没察觉到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风。”他答,“台风要来了。”
“……很大吗?”吴真真本不觉得有什么,但看他表情严肃,不免也紧张起来。
“……”阿坤沉默了几秒,或许不太明白她对于“大”的定义具体是多少,只回答说“时间不长。”
他走进来,蹲下去翻开她的行李箱,找到一把折叠伞,递给她。
吴真真犹犹豫豫地接过来,不太明白他想做什么:“我们是要去哪里躲一下吗?这把伞的强度可能不太够。”
……因为这是把遮阳伞。
虽然也能勉强当雨伞用,但骨架并不结实,抗不了台风。
“不,就留在这里。”阿坤答。
“?”吴真真更不明白了。
“……会漏雨。”对方抬眸看了一眼房顶,解释道。
他们这间小屋没有瓦片,屋顶是用树皮搓成绳子、把树叶缝成类似被子的厚实结构,铺在房梁上,再用木条压住。
应付平时刮风下雨足够了,但想要防住台风还是有些勉强。
吴真真想了想:“要不我们去车里吧?”
阿坤摇头:“河水会涨,不安全。”www.ýáńbkj.ćőm
吴真真:“那……我们去之前你养伤的小山洞?或者直接去那个玉矿洞吧?”
阿坤说:“不能去下游。”
他解释了,可能会有山洪或者泥石流,去下游说不定会被困住,而且几天都找不到干净的饮用水。而他们小屋地势比较高,距离泉水的源头也很近。只要挨过台风过境那两三个小时便好。
……看来这场雨是淋定了。吴真真心想。
她不再坚持了,赶紧爬下床,把她那些挂着的衣服往行李箱里收。
阿坤却按住她的手,把里面东西都倒在床上,提着空箱子往外走。
“诶?你干嘛?一会儿我衣服全湿了怎么办!”吴真真追在他后面问。
她看着人一路走到灶台那里,把行李箱摊在地上,往里面装柴火。
“雨季会持续一个月。”阿坤头也不抬地解释道,语气淡淡,“没有柴,什么都干不了。”
台风不会天天来,但往后一个月都是阴雨天气。她的衣服不够换,也晾不干,只能靠柴火烘烤。
吴真真垂着头,来回揪着自己的手指。
理智上她知道他做得对,但情感上……
她肯定会有那么一会儿没有衣服穿的……
少女脸蓦地一红。
……哎呀,好难为情呀!
阿坤把那个行李箱装满了,又往灶膛里塞柴火。特殊时期,这里就是他们存储干柴的小仓库。
吴真真别别扭扭地蹲下去,也一起帮忙。
……
做完这一切,少女回到床上,看着满墙的设计图,却一笔也画不下去了。
阿坤做完了排水沟的加强工作,从门外走进来,顺手把门窗都反锁上,看见她木木地对墙坐着。
“怎么了?”男人走到她身边,轻轻把手放在她肩上。
他手心好暖……吴真真这么想着,轻轻偏头靠上去,缓缓磨蹭。
“我怕冷……”
少女柔柔地小声道,
“……一会儿淋湿了,好冷。”
阿坤把手心翻过来,捧着她的脸颊,食指勾了勾她的下巴,示意她安心。
“有我在。”
他坐到床上,把她拥进怀里。
他的胸膛里像有一团跳动的火,把她浑身都烤热了……
一滴雨水从屋顶落下来,正滴在她的锁骨上,激得她浑身一颤。
——台风来了。
阿坤用拇指把那滴雨水抹去,指节刮过她的心房。
她知道,他们都清楚那里面是怎样的结构。她生命所有的承重,只有他可以拆解。
更多的雨水落下来,打在她的脸颊上、眼皮上……
阿坤一手搂住她,一手撑起了伞,低下头去,用唇边缓缓替她擦拭……
他的唇好软,抱着她的胳膊却很硬。
她喜欢这种感觉,双手情不自禁地环住他的脖颈,仿佛在攀着他的身体往上升,意识变得越来越轻盈……
就在她几欲沉沦的时候,一道闪电贯穿天地,同时照亮了彼此的眼睛。
她在他眼中,绽放出无可比拟的灼灼光华。
“小哥……”
雨势骤然加大,但她早就湿透了。
“……谢谢。”
阿坤把她搂得更紧,恍惚中回想起刚捡回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贪恋着他的体温。
“不用。”他声音清浅。
少女却摇了摇头:“不是……是真真……想要‘谢谢’。”
男人身体蓦然一僵。
无需更多言语了。
风在变大,掀翻了半边屋顶,吞没了所有呼吸的声音。雨水无所顾忌地倒灌下来,把他们彻底浇透,融为一体。
雷声姗姗来迟,但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除了心底隔阂炸裂开来的巨大回响。
……
雨伞早就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衣服也湿了,不知道被扔在什么地方。
他含着她的唇,像吮着一片带着新鲜露水的花瓣。
——他觉得她是饱满而甘甜的。
在狂风骤雨里她抬起头来,睁开雨水迷蒙的眼睛。
“阿坤,其实这个不叫‘谢谢’哦……”
“那叫什么……”他辗转咬着她的下唇,并未松开。
“叫……”
少女回应着他,抓着他后脑的碎发,
“……‘亲亲’。”
“亲亲……”男人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那……阿坤还想要和真真亲亲。”
吴真真吃吃笑了起来。
“好,给你亲……”
——给你亲一辈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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