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想笑，却笑不出来。
末了，他幽幽的一声长叹：“这小狼崽子露出獠牙了，没想到我殷振海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值了！”
什么值了，他没说。
福伯也没敢问，但也能猜到……必然是说大爷夫妻俩的死，刺激了大少爷，让这个纨绔大少爷展示出铁血嗜杀的一面。
要不然，有父母宠爱，大少爷怕不还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却也因此，让老太爷能在闭眼之前，看到了殷家后继有人，未来几十年都不可能衰败了，就觉得值了。
殷老太爷不知道是大孙子给输入了龙元，让他身体状态转好，还以为心里的死结被大孙子解开了，才感觉有精神的。
同时，他也确实如大孙子所说，想多活些年，能看着二儿子跟二孙子，让他们能在大孙子手底下多活一些年。
挖矿有多苦，老太爷也不去想到，好死不如赖活着，毕竟这中间隔着老大夫妻俩的命债，不让大孙子报复，是不可能的。
就连老爷子自己想到长子烧成了黑炭的样子，都忍不住又吐了几口老血。
算了，脚底下的泡都是自己走的，老二一家子不管有什么报应，都是应得的，他能腆着老脸跟大孙子开这个口，保住老二父子的命，就够了。
老太爷自始至终都没提过二儿媳跟孙女们，对她们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压根不去想。
并不是老太爷重男轻女，才不管孙女们的死活，而是他清楚，二房的孙女嫁给了马家，有没有参与其中，还真不好说。
相信大孙子会查出来，该怎么处置堂姐妹们，他自己会有一个章程，老太爷不想再干涉了。
殷东走出澄心园，听到老太太还在佛堂歇斯底里的咒骂声，一个折身，朝小佛堂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到了门口，殷东看到紧闭的佛堂门，被拍得震天响，还夹杂着老太太咒骂声，以及看守小佛堂的婆子劝说声。
只不过，殷东听着那婆子的话，有些不对味儿。
“老太太别用这么大劲儿拍门，瞧这手掌都拍肿了，要是二爷看到了，得多心疼……唉，您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难受，大少爷不说像二爷一样孝顺您，劝着您，还把您送佛堂来……”
话里话外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了，把殷东逗笑了。
看样子这个婆子是二叔家的狗，都到这时候了，还不忘在老太太这里给他上眼药，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殷东听了一会儿，隔着门说：“老太太，我刚才跟老爷子保证过了，会给二叔父子留一条命，但我不保证不因为您在佛堂咒骂我，就不往死里折磨他们。”
老太太的骂声戛然而止。
过了片刻，她颤声问：“你祖父……醒了？”
殷东淡然说：“是啊，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老太太心情很复杂，在小佛堂昏暗的光线里，更显憔悴阴冷，还有浓浓的恐慌，就是没有惊喜。
她怕了，老爷子醒过来了，就算他没有康复，缠绵病榻，也让她没法仗着自己的身份，压制殷东这个小狼崽子了。
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老爷子有没有对殷东说过什么！
怕什么，来什么！
老太太刚那么想，就听到殷东问了一个让她心惊肉跳的产顺题。
“您要不要问问，祖父有没告诉我，烧死我父母的真凶，险些把殷家产业让二婶娘家兄弟吞并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孽障！你到底要说什么？”老太太心里发寒，嗓音陡然变得尖利，“你不要听你祖父胡说八道！你二叔就是他的亲儿子，是他自己疑神疑鬼的，听了一些捕风捉影的话，就往我们母子头上扣屎盆子。”
殷东：“……”不是啊，老太太你要不要听你在说什么？
老天呐，他就是开一个嘲讽，谁知道老太太就曝了这么大一个瓜，这是他一个当孙子的，能吃的瓜吗？
算了，殷东不想再说什么了，他不是瓜田里的猹，什么瓜都想吃。
殷东果断撤了。
没跑几步，他听到老太太一声吼：“东子，你那短命鬼爹娘的死，跟你二叔没关系，他们不死，殷家就要大祸临头了！”
殷东的身形一顿，转身走了回去，“吱呀——”打开了小佛堂的门，看到满脸阴沉的殷老太太，还有旁边眼皮耷拉的老婆子。
“把这老婆子送去给杨武审问。”
先把那个明显居心叵测的老婆子弄走了，殷东再关上门，小佛堂里就剩下祖孙俩了，却都没有急着说话。
小佛堂内，一下子安静了。
殷东扶着老太太在蒲团上坐下，自己也拉了一个蒲团，坐在她对面，仔细观察着这个便宜祖母。
跟他记忆里蓝星大湾村的殷老太太，眉眼一样，只是脸皮白净一些，保养得宜，没那么老气，却有着同样的尖酸刻薄。
老太太感觉到他仿佛透过自己，在看别的什么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嫌弃的说：“你看什么呢！”
“看老太太心有多硬，死了亲生的大儿子，竟然可以当成无事人一样，还比不了前年你养的那只猫死时伤心。”
殷东没说实话，对老太太开了一个嘲讽，气得她差点变蛤蟆，但不等她发作，就被他一个猛料砸懵了。
“顾大督军的长子顾文，是我过命的兄弟。老太太，你说我让他带兵抄了马家，那个进了顾家当姨太太的马家女，能不能挡住马家灭门之祸？”
他从地上拣起一颗香檀木佛珠，用指尖刮了刮，又冲老太太笑了笑：“我不知道殷家的大祸，跟马家的灭门之祸比，谁大谁小？但我可以保证，凡是吃我父母人血馒头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老太太咽了咽口水，涩声说：“你舅公是被你二叔骗了，他不知道内情。”
殷东眼中闪过一抹惊愕之色，但不是因为老太太的话，而是……他脑中又响起了一串系统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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