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渐渐断了联系，也一直没能正儿八经说一句“我们分手吧”。
如果一对情侣，两年没有见面那么算不算分手呢？
如果是十年呢？
路则清醒得很,但也下意识不愿意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就像是被删了好友的微信,仿佛只要他一直不主动去找人,那么那个好友位置就会一直留在那里,好像他没有被剔出对方的人生。
那天他是在高三那年的暑假重新得到乔晟然的消息的，那时在F3中国站的海报里,他在海报的最显眼的地方,再一次看到了乔晟然那张明媚骄矜的脸。
但是当他为了见赛车手买了围场票之后,却远远看到乔晟然低头和一个深棕色卷发的车手说着什么,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默契到让旁人难以介入半分。
他突然就不想过去了。
哪怕明知道,他也不愿意戳破这层窗户纸。
……
乔晟然卡了壳，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
脑海里倒带到九年前，她去S市一中找路则的时候。那段记忆在她脑海里被重复播放了无数次，所以每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就连当天文舒与身上的校服裤子明显是改过的版式，把裤脚下面的束带拆了之后，再把整件裤子改窄一些的细节都清楚得仿若昨日。
校服裤一向肥大,任再好的身材穿上都有点驾驭不住,文舒与那样的改版之后显然合身了许多。
从她拦住文舒与，到文舒与后面去上课。
无论是磕磕绊绊红着脸的“还没,不是,没有啊,我和路则就是普通同学关系啊。”
还是后面红着脸说“哎呀,反正你不要说出去哦。”
虽然任谁听都会觉得,她和路则关系暧昧牵扯不清。但是从头到尾，文舒与都没有说过她和路则在一起了。
哪怕追责没有法律有效期一说，但是就是兴师问罪，她也没法说出一句不是来。
春秋笔法，加上那副少女神态。深谙季羡林大师那一句“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
乔晟然看着路则，敛下了眼睛，莫名鼻子就有一些发热。
她低着眼睛，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鼻音：“我九年前去学校找过你。”
这回轮到路则愣住了。
“他们都说……你和文舒与在一起了……”乔晟然压抑了很多年的委屈喷涌而出。
路则怔了一下：“怎么可能，根本没有的事。”
但是他话一出口自己也察觉到什么。绝大多数男生并不是察觉不到女生喜欢自己的情绪，何况文舒与喜欢他的事情从来也不算低调。
他倒是不止一次明说暗示自己和乔晟然没有分手，也向来注意两个人之间的社交距离。
但总会有别人觉得文舒与和他早晚会在一起。
就连自己亲妈林听女士也曾经委婉地跟他提了一句，
——“要不要叫舒予来家里吃饭。”
乔晟然听到他亲口否认之后，被压在心底最深处的一处沉重忽然在一瞬间像是冻了万年的冰川忽然升温，化成了温润的水流瓦解四散，然后无声无息地消融在空气里。
“但是他们都这么说，我还看到你给文舒与讲题目！”
虽然最深的芥蒂被连根拔起，但是不妨碍乔晟然张牙舞爪秋后算账：“我呢？你甚至没给我讲过一次题目。”
路则：“……你有点无理取闹。”
乔晟然眉毛一扬：“这就开始说我无理取闹了？”
路则一噎，伸手扣住她的下巴，拉到自己跟前，语气也逐渐暴躁：“……你清醒一点，我倒是想给你讲题，但我配吗？”
乔晟然：“……”
虽然是事实，但倒也不必这么说自己。
当初乔晟然还在国内的时候，成绩虽然不算逆天，但在年段里也算排的上号的。
上初中的时候，或许还能靠所谓的天赋和考前的突击撑一下场面，但是到了S市一中那种养/蛊一般的地方，天赋比你好的人比你更努力，路则这种三天两头上房揭瓦，基础也不太好的人自然就落到垫底的地步了。
九门课带音乐美术，唯一比乔晟然强一点的也就只有靠性别先天优势胜出的体育。
就连体育，乔晟然也是什么项目都能拿A的等第。
从来都只有乔晟然给他讲题的份。
乔晟然轻轻哼了一声：“……你没给我讲过题目。”
路则思考了一下，笑着点了头：“没关系，可以补。你回头补国内驾照的时候，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讲讲科目一。”
乔晟然：“……我好不容易才忘了这件事，你能不能别说科目一的事情了。”
路则点了下头：“科目四比科目一还难一点。”
她国内驾照并不是正儿八经通过驾考拿的。
中国并不是国际驾照组织188个成员国之一，并不承认国际驾照。不过如果拥有国际驾照，只需要通过科目一就可以了。
科目一的难度当然没什么，科目一对于任何一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来讲，只要认真读一读都能过。
然而乔晟然就是听信了这些考过驾照的人的“随便读一读”就能过的鬼话，只在考前一个晚上翻了翻书，就信心十足地进了考场。
乔晟然的速记能力还是不错的，但她脑子里少说也装了十个以上的国家的交通规则。
然后成功地挂掉了。
好在当时她去考试的那个考点的工作人员没人认识她，否则陈律衍怕不是还要就“F1赛车手考驾照挂在科目一”这件事去进行公关。
她从未有一次像这样庆幸自己在国内的知名度不高。
好在第二次吸取经验教训，刷了一下题目就过了。
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法拉利的车手也没有必要塑造过于接地气的形象，对外当然捂得死死的。
但对内早就被透露给了路则。
路则在加入F1之后，因为血脉的天然相吸和陈律衍早就想找个二号幼稚园带队老师，非常轻松就打入了他们第一赛车组的小团体里。
乔晟然早就被卖得底掉了。
她时常在想，中国人也不必这么团结。
这次被吊销驾照之后，因为考虑到她是见义勇为的情况下危险驾驶，所以只是吊销了她的驾照，并没有加以处罚时间。
但是乔晟然再拿国内的驾照就必须要像普通驾考一样科目一二三四全部考一遍了。
（注：国际驾照换国内驾照只需考科目一，吊销后需要参加普通驾照考试为作者私设）
作为全世界仅仅三十个的拥有F1超级驾照的人之一，还要去考普通驾照，乔晟然觉得人生有点艰难。
但再艰难也得考，总不能一个F1的赛车手，自己祖国的驾照都没有。还得等今年的赛季比完，冬测的时候找时间去把证给拿了。
乔晟然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面无表情：“再提一句我就把你推扔下车撞过去，让你知道什么叫医/闹。”
路则本来就笑得坐不好，被这么一堵，差点笑岔气，他手扶着副驾驶的椅背，头靠着自己的胳膊，咳了起来。
他用指节擦掉眼角笑出的泪水，一本正经：“……撞了这回就是国际驾照出事了，你以后只能在模拟器和围场里开车了。”ýáńbkj.ćőm
乔晟然：“……要不我们还是来聊一聊你的前女友吧，实在没有你就编一个。”
前女友固然让人心碎，但是驾照让人心死。
路则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收了笑，忍着笑意说道：“……可是真没有怎么办，还是聊驾照吧。”
乔晟然：“没有也没关系，我来跟你讲讲弗拉维奥也行。”
路则眉尖微微挑了一下，脸上笑意虽然还挂着，但是乔晟然的求生欲莫名就警铃大作。
乔晟然面不改色继续说道：“弗拉维奥的前女友很多，可以从现在讲到阿布扎比。”
阿布扎比是今年这个赛季最后一站的赛道所在地。
而奥地利也不过仅仅是第七站而已。
弗拉维奥·康蒂是个意大利人，不说F1车手这个身份在风月场里本就无往而不利，何况他又是这个围场里毋庸置疑的现役成绩最好的车手。
所以他的前女友从赛车圈到时尚圈，拉一张清单出来都能绕围场至少两周。
路则笑了下：“我只对他其中一个前女友的故事感兴趣。”
乔晟然强行压着忍不住勾起的嘴角，看着路则，眼睛一弯明知故问：“哪个前女友？贝琳达·拉塞尔还是乔伊·泰勒？”
贝琳娜是一个拉美裔超模，现在MDC榜上炙手可热的新星超模，一双大长腿就连乔晟然看了都心动。而乔伊·泰勒是美国一个正当红的主持人。
一定程度上来说，她们两个的知名度比乔晟然还要高一些。
路则当然知道乔晟然在想什么，他嘴角忍不住翘了一下：“很接近了，再猜一下。”
乔晟然翻了个白眼：“……您有事吗？哪接近了？我跟这两个除了性别和弗拉维奥以外还有什么公因式吗？”
路则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肩膀往自己这个方向拉了过来。
在她眼睛上落了一个轻轻的吻。
动作力道轻柔到犹如花瓣落到水面上，漾起的一圈圈涟漪，尚且扩散到多远，水波就已经停下了归位平静。
蜻蜓点水，触之即离，轻巧到乔晟然连眼睛都忘了眨。
然后好整以暇一脸无辜：“这样还不算接近吗？”
乔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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