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天空比他想象得要近很多。
直到离得近了，昭世才发现不仅是他，许多白天有过一面之缘的村民都在此作战。
他们的身躯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半透明化，犹如月光，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若非靠近得足够近，还真不一定能察觉他们的存在。
这里的村民大多都是金丹期，这个村子的金丹期修士多得完全不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村庄。
作为村中唯一的元婴期修士，族长禹烨奋力战斗在第一线。
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像是皱起了涟漪的湖面。
与乔媛相似的那些特性在涟漪中退散，露出一张与昭世更为相似的面容。
昭世心中隐隐有什么在躁动，但迎面落下的火球让他无暇细致思考，只能先将眼前的敌人打败再说。
澎湃灵力从昭世周身迸发，一个个傀儡从他身后显现，分别扑向四周，为地上的诸人拦下火球。
直到与之交手，昭世才发现这些火球内部并非只有火焰，还有一颗黑色的内核。
火焰熄灭后，内核有核桃大小，坑坑洼洼，看起来也与核桃无异。
昭世正拿在手中打量，漆黑的核桃忽然裂开一小条缝，从中钻出一根嫩绿色的藤蔓就往昭世手中扎。
昭世反应飞快，即刻丢开手中的核桃，用灵力将藤蔓和内核一起炸掉。
但村民们的反应没他这么快。
不少人都被内核中钻出来的藤蔓寄生，化作敌人的傀儡，朝同伴倒戈相向。
道道藤蔓缠绕住禹烨的身子，他的动作僵硬了一瞬，就在昭世以为他也会被变成傀儡之时，禹烨的身子却忽然原地消失了。
一道月光从层层藤蔓的包围圈中溢出，在旁边化作人形，正是刚刚消失的禹烨。
残留在原地的月色光华与禹烨周身的光亮相互应和，月光化作锋利的刀刃，将这些藤蔓全部撕裂。
不仅仅是他，在场的许多村民都被困之时都用出了相同的法术。
昭世的心狂跳不止，隐隐感觉自己猜到了什么。
昆仑宫弟子全员都是雪人，那月族难道就是……
杀意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昭世的思绪。
他飞速从原地避开，一道藤蔓从他刚刚站着的地方袭来，只差一点就贯穿他的身子。
现在情况紧急，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昭世收起思绪，直奔天空之上的裂缝而去。
擒贼先擒王，只要搞定裂缝之后的真凶，就能解决这场动乱！
昭世冲到裂缝前面，密密麻麻的藤蔓堵住了裂缝，无数枚乌黑坑洼的种子从藤蔓中长出，以雷霆之势冲出，在空中被点燃后涌起熊熊烈火。
昭世丢出一张符箓试图将藤蔓炸开一个大洞，但只能炸掉表层的藤蔓，内里还是层出不穷的藤蔓，不知道叠了多少层。
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将藤蔓一层层炸开，作为一个傀儡师，昭世稍加观察之后便直接放弃了这个想法。
灵巧纤细的傀儡线从他指间飞起，透过藤蔓间的狭小缝隙钻入其中，仿佛游蛇般穿过层层藤蔓，寻找着藤蔓背后的幕后主使。
这些藤蔓组成的幕墙非常厚，昭世控制着傀儡线走了好长时间，才勉强越过最后一层藤蔓，来到了裂缝之后。
然而他什么都没能感应到。
就好像藤蔓后面空无一物。
仿佛连那片空间都不存在。
这怎么可能？
昭世附着在傀儡线上的神识朝四周扩散，仍旧是什么都没能发现。
就连阻挡在他面前的这些藤蔓幕墙，都显得有些虚无。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幻觉。
可他望向护在他身前保护他的禹烨、望向所有奋力作战的村民、望向拔刀相助的师兄师弟、望向因躲闪不及而不慎被火焰撩伤的闻子淇……
这一切都是真的啊。
昭世想不明白，下意识地望向姜心。
姜心和绛霄原本由任远保护，但火情太严重，村中还有许多才炼气期的孩子，任远让姜心和绛霄呆在防护阵法中后，便去帮忙救人了。
现在姜心和绛霄带着一群被任远等人救下来的孩子坐在防护阵法中。
这些孩子哭得厉害，姜心正手忙脚乱地在哄他们：“不要哭啦，都是假的。”
绛霄跟着附和：“是啊是啊，都是假的，你们也是假的。”
说着他一愣，望向姜心，“师姐，他们都是假的，我们为什么还要哄他们？”
姜心被问住了，在原地怔楞原片，从须弥镯里掏出两个灵果。
一个给绛霄，一个给自己。
“对哦，不哄了。师弟，看戏吧。”她就地坐下，拍了拍身旁的空地，示意绛霄过去。
绛霄抱着灵果美滋滋地在她身旁坐下：“师姐，这个幻境真好玩，做得真逼真。”
姜心点点头：“嗯哪，毕竟是那么多人一起努力出来的。”
战场上嘈杂哄闹，若非刻意向他们投去关注，无人能听见两个小家伙的对话声。
昭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都是假的？
这四个字充斥他的脑海，反复震荡，让他有一瞬间的无措。
正在这时，一枚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种飞扑向他。
不等昭世有所反应，禹烨先一步冲过来，强行用灵力弹开了飞到他面前的火种。
“在战场上走神可不好。”他提醒了一句，又很快去杀敌。
昭世感受着原地他所残留的灵气余波，深吸一口气，同样上前帮忙。
戴瀚舒曾说过，月族秘境是一种真实与幻境的叠加状态。
这一切或许是假的，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能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尽早打退敌人，还能让禹烨等人多一份安全。
战斗很激烈，随着时间流逝，从天而落的火球在慢慢减少，充斥裂缝的藤蔓在不断枯萎。
直到最后裂缝中的藤蔓全部碎裂，裂开的天空重新合上，村中才又恢复先前的宁静。
村民们欢呼不已，禹烨擦掉脸上的血迹，笑着跟昭世等人道谢：“多谢几位小友相助。”
“施主客气了，降妖除魔本就是吾辈之责。”悟心客气地回礼。
禹烨道：“村中要举行庆功宴，几位修整片刻后，请一起参加吧。”
村民们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几位请务必参加。”
“若没有几位鼎力相助，我们还要费不少功夫才能打赢。”
盛情难却，宁曜自然是应下。
大战刚结束，众人都要先去修整，补充干涸的灵力。
一行人往自家小院走去，林宴发现昭世没跟上来，不解地问：“四师弟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昭世摇摇头，迈步跟上众人的脚步，暗中与众人传音：“我有话跟你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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