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顾老太太虽是没开口说要谢苒怎么帮忙，但谢苒却几乎已经猜到。
顾老太太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见谢苒言语中多有推辞之意，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方才脸上的那一抹和善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措：“文秀一个人在那宫里，我们也见不到她，至今还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说着，她竟是两眼一红，就要流下泪来。
徐氏微微怔了怔：“文秀在跟宫里出事了？什么时候的事？”
谢苒抿着唇没说话。
“昨日……”顾老太太抹着眼泪，低声说道，“她如今小产，在宫中又无依无靠，我们就算是想进宫去探望她一番也不行。”
“小产了？”徐氏惊讶，“好端端的，怎么会小产？”
顾老太太自然没回答她这话。
谁也不知道顾文秀是怎么小产的，毕竟都不是后宫的人。
哪怕谢苒知道其中有猫腻，却也不知该怀疑谁。
“苒苒，我也知道这么求你是有些为难你了，但是，你好歹也叫过文秀一声姐姐，难道就真的忍心看着她这样吗？”
顾老太太看着谢苒，红着眼睛苦口婆心道：“我知道前些年你回荆州时，与我们有些矛盾，但这些年都过去了，再大的恨，也该散了吧。”
那时在荆州，倒不是顾家人对谢苒怎么样。
只不过是那顾文萱太过蛮横了些。
顾文萱早在前年便已经成亲嫁了人，所以并没有同顾文秀一道进京选秀。
“跟过去的事情无关。”谢苒沉吟片刻，淡声道，“我虽是王妃，可也没有哪条律令规定，我能插手后宫的事。顾答应在宫里，有太医照应着，又有皇上在，不会有事的。”
那背后之人，要的不过是顾文秀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出生罢了。
如今目的达到了，也不会要了顾文秀的命。
哪怕知道顾文秀母家没什么势力，但后宫那些人都是人精。
顾昶安乃是殿试新秀，又背靠摄政王。
顾文秀是他的侄女，若真有人敢要了顾文秀的命，说不定还会惹祸上身。
这种没把握的事，没人敢去做。
谢苒拒绝的如此果断，倒是连徐氏都没料到。
她看着顾老太太那一脸紧绷的表情，犹豫片刻，正要开口说什么时。
谢苒却斜乜了她一眼。
那眼神虽淡，却是带着丝丝警告的意味。
像是在让她不要开口。
徐氏只能闭了嘴，不再言语。
而顾老太太似乎也料到了这个答案。
她咬着牙，拄着手杖的手都在颤抖。
那张苍老又带着些许沧桑的脸上像是有些不想放弃，仍在挣扎：“若真有你说的这么放心，她的孩子又怎么会没了？”
“这件事……”谢苒淡淡笑了笑，“恕我直言，这是她自己造成的。”
后宫之中的阴暗诡谲，谢苒虽是没有亲身体验过，但是却听顾昭说过。
俗话说树大招风，木秀于林必摧之。
顾文秀便是这个理。
眼见着顾老太太的脸越发苍白，徐氏也不忍心，只能道：
“苒苒，你怎么能这么说？”
再怎么样，那也是顾家的人，谢苒不帮忙也就不说什么了，怎么还能说这种话来伤别人的心呢？
谢苒微微皱了皱眉，瞧了徐氏一眼。
不明白她怎么此时还这么糊涂呢。
顾老太太似乎也知道在谢苒这里行不通，她连坐都没有坐一下，又颤颤巍巍的走了。
徐氏连忙送出去。
谢苒则是连椅子上都没起来。
她肚子这么大了，一起一坐都极为费工夫。
那婆媳俩出去后，站在谢苒身后的梦竹便轻声说道：“王妃，您不答应她是对的。”
别说谢苒现在没有身孕，哪怕是轻巧之身，也不可能去做这么冒险的事。
“我知道。”谢苒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说道，“从知道顾文秀怀上龙嗣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跟顾昭想的一样，她也从来没觉得顾文秀能平安将那个孩子生下来。
梦竹还要说什么，蓦地听见外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只能闭了嘴。
没一会儿，徐氏便折回来了。
她进了屋后便略带埋怨地说道：“你就算不帮忙，也别将话说的那么难听啊。她毕竟是个老人家，哪受得了这刺激。”
“我的话哪里说的难听了？”谢苒抬眸看她，“她们没进过宫，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以为什么地方都跟这后院一样？”
徐氏被她一句话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索性走到一边坐下，叹了口气：“但是这文秀，怎么好端端的就小产了？”
“小产对她来说，未必是坏事。”谢苒道，“她在后宫根基不稳，又没有什么可依靠的人。哪怕是运气好，将孩子生下来了，也难保能平安养大。”
“那后宫……真这么吓人？”徐氏怯懦道。
“您以为我跟您开玩笑？”谢苒无奈道，“方才那种情况，我要是不阻止，您又要劝着我去帮忙？”
被戳穿了心思，徐氏才想起来谢苒这肚子大着，若真为了这种事去奔波，若出了什么事，恐怕顾昭那怒火都无人敢挡。
她一时觉得后怕：“我也就是一时冲动了……”
谢苒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对徐氏有些无奈。
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次次都是她经不住人家劝说，回过头来再为难自己。
谢苒也不知她这软糯的性子是怎么养成的。
“娘这性子得改改。”思来想去，谢苒还是说道，“您如今跟从前是不一样了。再加上父亲在翰林院中学习，将来前途无限，您可不能给他拖后腿了。”
“知道了知道了。”徐氏只能点头，“我也不是谁的忙都帮。”
“您自己揽的闲事还少了？”谢苒道。
听她这么说，徐氏只能小声道：“那人活这一世，怎么能没有个三亲六戚了？人家求上门来，我还能拒绝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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