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
空气便恢复了沉默。
两人站在半空，却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丝毫动作。
牧尘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一百多岁的年轻人。
眉眼之间没有了无谓的老成和世故。
也没了忧国忧民的烦恼和悲伤。
取而代之的便是一种蓬勃之意。
看起来曾经想不通的事情都已经想通，未曾解开的心结也早已解开。
“还不错，不枉我以前教过你。”牧尘极为平静的做出了点评。
看着那个自己曾经无比尊敬的男人，孙石脸上此刻却是说不出的纠结犹豫。
他返乡后便知道自己的老师不一般。
修行过后又明白自己的老师必然也是一位极其强大修行者。
他曾经有过猜想。
然而却没有想到会强到这种地步，做出的事情又会这么恐怖。
孙石嗓音有些沙哑。
看了眼身后的人群。
突然有些无力，只得轻声道。
“老师，请您收手吧。”
牧尘双手负后，笑眯眯道。
“本来我就没怎么出手，如今收什么手？杀一些蝼蚁值得你老师出手？”
听见这完全陌生而诡异的话语。
孙石面色茫然，神色也有些悲伤。
喃喃道。
“小时候您便教过我天经地义，教过我什么是对错，什么是道理二字。”
“但是您如今要做的事情却完全违背了最基本的理字，为什么？学生想要个说法。”
牧尘神色没有任何表情。
随后突然流露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
故作嘲讽道。
“自然是因为他们惹了我。”
“皇帝要杀你，我帮了你这个徒弟，然后他们却要来杀我，于是我便杀了他们。”
“后来我去京城讨个说法，那帮凡夫俗子便要拦我，我便顺手杀了他们，然后那些官兵还要拦我，文武百官也要拦我，甚至最后这些圣地都要拦我，所以索性便都杀了，就这么简单。”
孙石看了眼四周，茫然问道。
“那如今呢，您已经杀了那么多人，招惹您的人都死了，您又在干什么？”
牧尘耸了耸肩膀，笑着道。
“因为在杀人的时候这个世界病了，所以我觉得需要再换个世界，首先便是要解决这些人。”
“看在你是我学生的份上，让开，今后你可以在一个新的世界施展你在皇朝时没有施展出的抱负，重新开一个太平出来，也算完成你的心愿。”
孙石握紧了拳头。
咬牙道。
“老师，您这样是错的，有很多人都是无辜的。”
牧尘微笑道。
“那又如何，未来的世界必然会比这个世界要好，那就够了。”
“哪怕杀这么多人？”
“是的。”
“哪怕其中有好人？”
“当年我跟你说过理其实很简单，比如杀人是错的，你当时觉得很对，但是你没有想过，如果你杀的是坏人又如何？杀的是一个想杀掉你的人又是对是错？我又说救人是对的，但是你没有想过，救的是一个刚屠杀了一个村庄的恶人还能算对的？”
牧尘冷淡摇头道。
“你想的太少，所以无法理解我，终究不会成器。”
“回答我，你在修行的这百年来想过这些最简单的所谓“道理么？”
旁观的大陆众人此刻无比紧张。
看着眼前明显跟那魔头有着渊源的孙石，就像看着一个救世主。
孙石沉默不语。
只是低着头，眼瞳闪过一丝茫然。
仿佛真的要被说服。
但紧接着仿佛想起了什么，猛然摇了摇头，眼神重新回归坚定。
“老师...”
牧尘淡淡道：“想出答案了？”
孙石抬起头微笑道。
“其实您当年早就告诉过我答案。”
“不能因为一部分的恶来否定世间存在的善，善恶两立，无法互相掩盖，这可是您亲自说的！”
牧尘似有些气笑，反问道。
“你敢拦我？”
孙石此刻微微弯腰。
语气坚定。
“不敢，以死相搏而已，希望能让老师回头是岸。”
牧尘微微挑眉，语气玩味。
“不错，坚定了自己的道理之后不为他人所动，不管对错，但起码我没有白教你，既然如此，那便让我瞧瞧，苦修百年之后的你修为到达了何等地步，千万别让我失望。”
“我不太会打架，只能试试能否拦下老师。”
孙石轻声说道。
随后整个人的衣衫和长发皆随风而动。
一股无比纯净的玄门之气涌向天空。
风起云涌。
一股股陆地龙卷拔地而起，席卷整座望仙台。
牧尘神色淡然，懒洋洋道。
“就这点水平，充其量就和那死在我手上的昆仑掌教差不多。”
“勉强能看，但是离我的学生水平还差了不少。”
闻言。
旁观众人又是一阵咬牙怒视，生出不少怨气。
孙石没有被激怒。
只是双手自由张开，嘴唇微动，仿佛在念些什么。
紧接着。
让人震撼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脚下，一个太极八卦领域油然而生，黑白两色泾渭分明，流转之间，道法四溢。
再然后。
孙石身后，一本本书籍仿佛花朵般从虚空中绽放。
无数字符从书中飞出，化为正宗玄门清气涌入他脚下的领域之中。
三千道藏。
三千玄门大道！
豁然之间。
大阵范围从孙石脚下扩大到整个望仙台，蔓延到牧尘脚下，又缓缓蔓延到形意宗，蔓延到整个南方，直到半个大陆。
看着这一幕。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少人忍不住涌出泪水，神情激动，喃喃道：“天不亡我正道，天不亡我正道！”
此时。
形意宗门前。
一个面容普通穿着布衣大褂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道长鞭法宝，此刻激动的上蹿下跳，泪流满面。
“我都说了，形意宗出了一个怪才，你们还不信我这个老前辈，说我偷，骗，不讲仙德，现在你们信了没有！”
“孙石，孙石是我形意宗马某人的得意弟子呐！”
“孙石，给我上，打倒那个魔头！”
牧尘突然有些古怪的往这边望了一眼。
随后收回视线，看了看脚下大阵，微笑道。
“不错，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小时候我教你读的书总算没有读到屁眼里面去。”
孙石神色无比庄严。
宛如道宗老祖。
他真的不会打架。
从小到大，似乎都没有怎么打过架。
书籍上也没有说如何打拳，似乎只有一句关于生死看淡的言语，还被自家老师给涂了墨点。
所以他只是单纯举起了一只拳头。
高空之上随之出现了一个同样的拳头。
一个包含着大阵以及自己全部力量和生命之力的拳头。
轰隆隆。
拳风划过天地。
整个虚空都被洞开。
极为凄厉的刺耳摩擦声响彻天地。
整个大地发出了哀鸣，仿佛也承受不起这一拳。
牧尘面对这般威势。
想了想。
伸出了自己的一只右手。
微微用力。
接下了那灌注了半座大陆的一拳。
砰！
拳头和掌面相遇。
天翻地覆！
大陆瞬间裂开了无数裂缝，宛如沟壑。
巨大的冲击之下，两人还在不断僵持。
孙石的拳头僵在半空，拼尽了全身力量想要再往下压去半寸。
牧尘撑住巨拳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就这么？”
牧尘微笑道。
大陆所有修士都只是死死的盯着，甚至呼吸都变得极慢。
孙石没有说话。
因为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
控制半座大陆的力量已经是极限，他终究只是个肉体凡胎的凡人，已经再坚持不住。
他的嘴角流出了鲜血。
然后是鼻子。
眼睛。
耳朵。
无数的鲜血像是瀑布般灌了出来，逐渐从红变黑。
牧尘看着这一幕。
右手猛然一震。
巨拳轰然溃散。
整个太极八卦图也化为白光破碎。
孙石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去，即将身死道消。
牧尘再问道。
“就这么？最强的手段就这？”
孙石模糊的视线清晰了一瞬。
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咬牙，用尽全身力量从怀中丢出了一道符。
这是当年临行前牧尘亲手赠予的符。
护身符。
但有趣的是，这才是这座大陆最为强大的符。
里面包含着牧尘所刻下的一剑。
轰。
顷刻间。
整座天空被划破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深入沟壑。
所有人的仅存的意识最后，只能依稀看见那宛如天罚的神明一剑不知从何而来，径直朝着那不可一世的中年男人劈去。
看着这一幕。
牧尘古怪的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双手负后。
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一剑，眼神恍惚，思绪早已放飞天外。
“没想到我会选择这么死，不过被自己的剑所劈死，似乎也说得过去？”
....
“不过好像这次放的海有点多，差点把整座无尽海都放完了，下次得注意。”
...
“哎，也不知道这个最终大boss当的如何，合不合格，主要就凭咱这个气质以前也没当过啥反派啊...”
....
“话说，未来的大陆也不知道会流下哪样的传说，难不成是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魔头为了给这个世界计划生育所以横空出世，屠了王朝，灭了圣地，横行大陆百年，寻欢作乐，导致生灵涂炭，又最终被一个万众期待，天道所归的救世主历经千辛万苦给杀掉的悲惨故事么？”
....
“哎，不想了，本来以为自己下副本是打boss的，结果玩着玩着最后自己倒成了boss，草！”
牧尘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光，撇了撇嘴，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
人影消逝。
万物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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