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过节1

　　“咔——”

　　“咔咔——”

　　“咔咔咔——”

　　……

　　人声鼎沸的A类国际电影节会场，星光熠熠的红毯上，不断响起的快门声混合在各国影迷的尖叫声中。

　　“庄易笙！”

　　“庄易笙！！”

　　“庄易笙！！！”

　　……

　　官方转播中，在这个众多毯星死赖着被保安赶也赶不走的红毯上，特意给了庄易笙两分钟单人镜头。

　　他身穿一身精致的黑色礼服，春风得意地向人头攒动的各色人群挥手致意。

　　定点。

　　拍照。

　　签名。

　　签名后，便信步走过转角进入巨星云集的会场。

　　台上，颁奖嘉宾饱满激昂的英式英语像是立体环绕声一般震耳欲聋。

　　“获得最佳男主角的是——”

　　“庄易笙！”

　　庄易笙淡定地走上台去，面对台下密密挨挨的人头和热烈澎湃的尖叫声，微微侧脸，凑到麦克风前发表获奖感言。

　　“在这里，我要感谢一个人。如果不是他的轻视，我绝不可能奋发向上，拿到今天这个奖。在这里，我想对他说，席慕渔，我知道你在看转播。”

　　他面向推近的镜头，突然比出一根中指，“Youareshit！”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旋即，雷鸣般的掌声此起彼伏地炸开。

　　回国后。

　　片场的休息室，剧本围读前。

　　新晋国际影帝庄易笙懒懒散散地往椅背上一靠，摘下墨镜，修长笔直的双腿吊儿郎当地架在紫黑漆木桌上，嘴里叼根烟，目光一斜，瞥着立在一旁安静如鸡仿佛小媳妇一样乖巧的席慕渔，“有没有点眼力见儿？”

　　被粉丝盛赞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俊逸超群高不可攀的席慕渔再没从前目中无人的样子，他掏出打火机，毕恭毕敬地弯腰凑过来。

　　“笙哥，我给您点上。”

　　“吧嗒”，庄易笙一口烟喷在他脸上，“神气啊，你再给我神气。”

　　席慕渔攥紧双拳，紧张道：“从前都是我的错，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庄易笙哼笑一声，“给老子捏肩。”

　　对方立马照办。

　　“捶腿。”对方毫无怨言，任劳任怨。

　　突然，庄易笙脱了鞋，一脚踢在他肩上，“知不知道错了？”

　　席慕渔小心翼翼诚恳道：“知道了。”

　　穿着白袜的足尖往上一撩，托起对方的下巴，“怎么伺候，还要我教？”

　　席慕渔额上顿时滚下汗珠来。他喉结动了动，抓住庄易笙的脚踝，沙哑着声儿道：“知道……”

　　“哼。”

　　室内的气氛突然变得燥热而黏腻。

　　庄易笙微阖了眼，被脱掉袜子的足尖踩着席慕渔的喉结，正要向下时，缥缈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笙哥……”

　　“笙哥……”

　　“笙哥，醒醒！”

　　庄易笙睁开眼，脑袋因宿醉针扎似的痛，梦境中欺压席慕渔的画面在脑海里走马灯一样播放着，引起极度舒适，令他一时没能回过神。

　　到最后他踩席慕渔喉结的画面时，整个人一僵，旋即脸往被子里一埋，不无羞耻地低咒一声，“艹，什么鬼！”

　　“这他妈什么傻逼梦。”

　　他按了按立正敬礼的小兄弟，闭着眼，头也不回地冲助理小王语气不善道：“你最好是有什么事！”

　　枕头边的平板上，正循环播放着金鸡奖颁奖典礼的片段。

　　“获得最佳男主角的是——”

　　“《送我上青云》，席慕渔！”

　　“来之前，我经纪人还说，这个奖我连续拿了两年了，今年肯定拿不到，为了平衡组委会必定会把奖颁给别人。我不信，因为我对我自己的表现很满意，没道理为了平衡奖项就不给我。感谢组委会把这个奖颁给我，你们很有眼光。”

　　小王一听，心下顿时了然——他笙哥这是正气着呢。

　　小王从庄易笙走红开始就跟着他，对他分外熟悉，但迄今为止依然不知庄易笙为什么讨厌席慕渔，只知道他单方面和席慕渔不对付，人生目标是超越席慕渔，吊打席慕渔，把席慕渔踩在脚下让席慕渔管他叫爸爸。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往往很骨感。

　　庄易笙刚出道那会儿心气高，格外珍惜羽毛，非文艺片不演，非高质量的剧本不接，结果就是无人问津，出道等于没出道。

　　经过现实的几年毒打，他跑过龙套，演过配角，终于在三年前一部网络雷剧中，凭借过人的颜值走红成为流量，后续主演三部偶像剧都爆了收视，并凭借热门综艺的加持，成为顶流。

　　席慕渔的职业生涯与之一对比，则完美地展示了什么叫世界的参差——

　　大二被名导看中，主演第六代导演领军人物的文艺电影出道，并凭借该电影一举拿下一个最佳新人和俩影帝。

　　之后销声匿迹三年，归来携一部文艺片横扫亚洲各类奖项，二十三岁就轻轻松松拿到了亚洲电影奖项大满贯，关键是该文艺片还回本了，他绝佳的样貌并未妨碍观众欣赏他绝佳的演技，反倒相辅相成。

　　之后出演的商业片，大有大爆小有小爆就没亏过……

　　如今，席慕渔的演艺事业蒸蒸日上，就算疫情期间除了捐款捐物就是在家抠脚也能稳居超一线。

　　而庄易笙，自疫情后就开始靠参加综艺以及和带货主播合作直播维持顶流的体面，再不转型就要面临过气。

　　在这个圈子，流量年年爆，鲜肉年年新，顶流的迭代一年比一年快。庄易笙作为一个流量鲜肉，能风头鼎盛三年，已经算是一个小奇迹了。

　　也难怪他笙哥气得要死。

　　演艺圈的人对席慕渔的羡慕嫉妒恨要是能量化，那必定是比山高比海深。

　　对此，当了庄易笙三年助理的小王经验已尤为丰富了。

　　他张口先安抚一句，“笙哥，冷静，你一定要冷静！”

　　随后就放连环彩虹屁，“席慕渔算哪块小饼干，也就是运气好而已！我们笙哥才是真绝色，随随便便一部雷剧都能爆火，缺的就是一个机会！只要给我笙哥一个好剧本，分分钟红遍古今中外，欧洲三大奥斯卡都要抢着给我笙哥颁奖！吊打一个席慕渔根本不算事儿！”

　　再切入正题，“这不，机会它不就来了嘛！蔓姐让我来叫你起床洗漱，收拾精神点儿，把资料背一背，准备十点钟和胡导视频见面。蔓姐说了，只要能拿下这个角色，离转型成功就又近了一步。”

　　“古今中外？”庄易笙被气笑了，“放屁也不打打草稿。”

　　他脸在被子上蹭了蹭，才认命地起床，随便套了件睡袍就去卫生间洗漱。

　　小王嘿然一笑，跟过去站门边道：“我没文化，你就意会一下。趁这会儿功夫，我给你念一念蔓姐给的资料？”

　　庄易笙吐一口牙膏沫，含糊道：“不用，待会我自己看。”

　　小王秒懂：“那老规矩？”

　　“嗯。”

　　小王熟练地掏出手机点进庄易笙的超话，张口便声情并茂地念起评论来。

　　“重阳节快乐！宝贝老公辛苦了！老公太帅了，要被你帅晕了！繁忙的行程外也要注意好好休息呀！”

　　“宝，你的容颜是人间的四月天，你的气质是庭院的芝兰树，我对你的倾慕是黄河之水天上来飞流直下三千尺！你如画的眉眼，你清隽的面庞，你性感的锁骨，你迷人的微笑……像一阵春风，让我在这夜晚沉醉。噢，我的宝，让我怎能不迷恋！”

　　“宝，啥时候上新戏啊！想为我的宝冲视频会员超前点播买电影票抠达不溜抠，能实现一个就行。”

　　……

　　庄易笙浑身鸡皮疙瘩一抖，将洗面奶归位，洁面后用毛巾擦了擦脸，内心却被这一连串彩虹屁吹得通体舒泰，私底下总是一副“老子不高兴”的面孔，此时嘴角也染上了笑意，“念点有营养的，别净整这些虚的。”

　　“收到。我翻一翻啊。”

　　“算了，你找一找黑子的评论。”也不能总听好话，庄易笙十分清醒。

　　小王十分熟练地翻到了某兔区，“讲真，庄易笙这一年有什么作品吗？存货也没有吧？都当三年流量了，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和奖项吗？别扯那水分过大的飞鹰奖，这玩意儿早就沦为流量和爱豆的狂欢了，没半点儿含金量。”

　　“走红三年愣是没上过大银幕，简直流量之耻！”

　　“没事儿总上热搜蹦跶，点进去都是屁大点儿事，无聊不无聊？这算是过气之前的狂欢？”

　　“怎么点开一个综艺就有他，烦不烦啊！”

　　“营销什么清隽温和、温润公子的形象，今年整个娱乐圈都在曝雷，有未婚生子的、代/孕的、草粉yp的、出轨的、拖行交警的、虐待助理的、偷税漏税的、做富婆大款的小狼狗的……我就不信他没黑点，就看他人设什么时候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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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易笙换了身居家休闲服，在小王用手机对着他拍照时扯唇哼笑一声，“我就爱他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老子就上热搜，老子就不过气，气死他们！”

　　“对，气死他们！”

　　小王一边把照片发给经纪人赵蔓一边附和。

　　确认服装和发型没什么问题后，庄易笙下楼在餐桌前坐下，打开小王买来的早餐，忽而冷飕飕道：“也念一念席慕渔的差评。”

　　小王手一僵，头皮一麻，但还是硬着头皮翻了翻手机念起来。

　　“席慕渔在金鸡奖颁奖典礼上的发言，也太没情商了吧？而且一点都不谦虚！”

　　“最讨厌这种装逼犯了，装什么装啊！他以为他的演技很好吗？也就拿了亚洲大满贯和金鸡三连影帝而已，看把他狂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拿了欧洲三大奥斯卡呢！”

　　“部部电影都是大导作品，讲真，要不是有这些大导捧着，席慕渔能有今天这地位？”

　　“演技好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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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易笙脸色一黑，手里来自私房菜馆名厨的包子顿时就不香了——

　　这确定不是席慕渔的粉丝在凡尔赛？

　　梦都特么是反的！

　　就很气。

　　“算了，别念了。”

　　他三两口解决完早饭，拿起旁边的资料浏览，片刻后瞳孔地震，“我一个钢铁直男去演玻璃片就算了，还他妈给席慕渔作配、对席慕渔求而不得？”

　　就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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