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半个月,已经有两次快冲上热搜,普遍这种情况,就是要火的架势。”
“就是那个文名是标点符号的那一篇?”半场赛事刚过,顾瑾年正站在网球场的长椅旁喝水,在得到肯定答复后道,
“有人推荐过,关注了。”
“动作还挺快。”男人似乎对顾瑾年的速度不太满意般“啧”了一声,“好像这个作者是个原先退坑的大神,三年前就有篇文章大火,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锁文断更了。”
“千万人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天赋型选手。”顾瑾年对这个信息倒不奇怪,他扫了眼手机,“倒是这位作者的签名……”
男人半眯着一双桃花眼,问,“签名怎么?”
“不收费,不接商务,不卖版权,勿扰。”顾瑾年念了遍头像下一小行不引人注目的文字,眼尾挂了点笑,
“倒是挺有个性。”
“大神的任性吧。”男人真情实感地感叹了一句,像是想到些什么,他忽然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
“说到项目,我可是听说你之前看好的剧本,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策划抢了?”
见顾瑾年没否认,他干脆走近了两步,更直接地打探道,
“号称投资界神话的顾瑾年也有失手的时候,跟师兄具体讲讲?”
自称顾瑾年师兄的男人是微博舆情监控的负责人傅博宇,作为使用率最高的社交媒体,近年来所有营销通稿,小到娱乐花边,大到明星丑闻都在他部门经手,加上微博的传播率和普及度,堪称是传媒界的机关枪。奇书屋
说来也巧,傅博宇同样也毕业于A大,不多不少正好大顾瑾年一届。顾瑾年学生会会长的职位就是从傅博宇手上接过来的,傅博宇毕业了之后,两人一直也没断联络,说是知交好友也不为过。
“但凡师兄的消息再灵通一点,就应该知道,”顾瑾年闻言一抬眸,不咸不淡地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策划,现在已经在我的手下了。”
“你倒是不吃亏。”傅博宇笑了一声,“怎么想到的去九州?”
“九州里有位我爸当年的故交,托我帮个忙。”顾瑾年露出点若有所思的神色,“一开始想办好了就抽身,后来碰上点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就是跟一家小公司争版权?”想到开球前的闲聊,傅博宇语气里颇有几分不以为意,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顾瑾年没纠正傅博宇的话,只扬了下眉梢问,“我什么风格?”
……装逼如狗?
傅博宇想起顾瑾年隐在K&J的幕后暗箱操盘的骚操作,和他数次在合作方面前,毫不留情将对方项目批判得体无完肤的样子,心里不期然浮现出这四个字。
但他很理性地没有说出内心真实想法,只是道,
“新程从去年就出了问题。最近这半年的时间,我已经压了不下十篇他们的□□了。”傅博宇绕过球网,朝他走近了两步,
“这种毫无难度的事,你还会觉着有趣?”
待傅博宇走近,顾瑾年顺手递了瓶水给他,“消息可以等等再放。”
“等?”傅博宇伸手接了,奇道,“不是说有几个不长眼的盯上了你这个位置,想等你搞砸这个项目把你踢出局?”
“除了制造点无关痛痒的八卦,他们又拿我没辙。”顾瑾年神色里带了点漫不经心,“倒是我刚接手这个部门,更想看看底下人的业务能力。”
“摊上你这么个领导,也不知道该说他们幸运还是不幸。”傅博宇放下球拍坐在了长椅上,捏了两下因为挥拍有些沉重的左肩,
“你球喂得是不是太重了?”
“跟一个小公司抢版权而已,算不上重。”顾瑾年心知傅博宇说得不是上半场的球赛,拿着他的话回敬了一句,他想起下班后依然在办公室里,对着新程的资料苦思冥想地某个人,忍不住笑了笑道,
“况且,有些人成长起来的样子,还挺让人期待的。”
“我多问一句,这个有些人……”凭着多年桃色丑闻的审稿经验,傅博宇拖了个长音,一针见血地问,
“是单数还是复数啊?”
“职业嗅觉用在我身上,是不是不太地道。”见傅博宇挑眉就要反驳的样子,顾瑾年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西城刚开盘的电影院,想撤资?”
“拿投资商的身份压我,”傅博宇被不轻不重地威胁了一句,也不恼,只道,“是不是不太地道?”
顾瑾年懒洋洋地笑了一声,没再搭腔了。
傅博宇望着他这副神色,在心中了然地“哟”了一声。
这年头,铁树也开花了啊。
刚认识顾瑾年的那几年,他总是觉着,这个人仿佛什么也放不到心上的。
因着学生会这层关系,他跟顾瑾年交集不少。会里会外,见过他在党会上当着团委老师的面安然入睡的样子,见过他在学校的后巷里管班混子要烟的样子,偏偏,本校邻校的姑娘们还都被他这副又浑又痞的样子迷得神魂颠倒,络绎不绝地在各种地点告白送情书,最后的结局,往往都是眉目冷淡的一声抱歉。
总之,向来以完美主义作为做事准则的傅博宇,最开始对顾瑾年是极看不惯的。直到他偶然知道了顾瑾年家里的事,又听人说看见顾瑾年在几家店做兼职,他才明白,或许这副目空一切的漠然,也并非是顾瑾年想要的。
这让傅博宇对让顾瑾年露出这样神色的“有些人”,愈发地好奇了。
今天他不把这个内幕旁敲侧击地问出来,都对不起他这么多年来的饭碗。
傅博宇这么想着,状似无意地问,
“这么久没见,跟师兄喝两杯?”
顾瑾年看出他的不怀好意,毫不客气地拒绝道,
“一会得开车。”
“新程的消息不放可以,”一次没套路到人,傅博宇当机立断换了种方式,“拿别的消息来换。”
“老规矩。”见傅博宇寸步不让,顾瑾年干脆指了指网球场的方向,“赢的人提条件。”
傅博宇二话不说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
顾瑾年又是一声笑。
他们正要往球场的方向走,顾瑾年手机忽然响了两声。他看了一眼屏幕,对傅博宇道,“接个电话。”
傅博宇颇觉有些手痒地掂了下球拍。
顾瑾年刚一接起电话,就听顾母焦急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
“阿瑾,你在哪?你爷爷摔了一跤,现在人被送进医院了。”
直到顾瑾年匆匆赶到市立医院,听到熟悉的、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病房里传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没急着进房间,而是先在傅博宇发来的信息下回,
“没什么大事,就是腿伤得住几天院。”
见傅博宇几乎是立即回了一句“那就好”,他又在底下补了句,
“赌约改天。”
“我就是摔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磕在台阶上了。”他刚按下发送键,病房里头反抗的声音变得愈发激励起来,
“儿媳妇你别听医生小题大做,你扶我起来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家。”
“医生都说了让住院观察。”紧随其后的是顾母左右为难的声音,“爸你就安心住几天吧。”
顾瑾年叹了口气,在老人“我都和隔壁老孙约好了明天打麻将”的不满声中推门而入,望着绑着固定器却精神矍铄的老人道,
“住院和护工的费用已经缴过了。”他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拿起桌上的苹果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
“至于麻将,我已经帮您推了。”
顾爷爷在顾瑾年理所当然的语气里怔了两秒,才横眉质问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顾瑾年好脾气地道了声歉,却没有任何改变主意的意思,一副“事已至此,您左右还是要乖乖住院”的姿态。
气得顾爷爷拿起一旁的拐棍儿,在顾瑾年腰上狠狠敲了两下。
顾爷爷当了一辈子的协警,他在位置上清廉又勤恳地干了几十年,落了一身的好名声,好不容易教导出一个,人见人夸的好儿子,却被上天夺走了。
顾瑾年曾一度觉着,“善恶到头终有报”这种催人向善的说辞,无用又荒谬。
可这个晚年丧子的小老头,似乎并没有怨天尤人地过分沉浸于悲痛中,反而更多地是对顾母的安慰和劝解,一个六七十岁,行动不怎么方便的老人,丧礼后的风雨寒暑,几乎每日都在两个家庭之间来回折返,就为了做一顿简单的晚饭。
“儿媳妇,我知道你现在很难,但饭还是要好好吃。”
“你还有瑾年要照顾,身体可不能先垮了。”
“做爹的还不清楚自己儿子,他要是还在,指定也希望你尽快好起来。”
“你们的路,都还很长呢……”
如果不是偶然听到,深夜里他对着老伴遗像的自言自语,那个时候的顾瑾年恐怕真的要以为,这位老人就像他展现的那一般,顶天立地无坚不摧。
世间万事,总是知易行难。正如知善易,行善难;知恶易,改恶难。
可还是有些人,有些事,守住了世界与你之间,最后一份美好。
顾母在一旁,看着久违的爷孙互动忍不住笑了笑,她将病床调到一个更舒适的角度,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一样,
“对了阿瑾,”见一老一小都循声朝她望来,她停了两秒才开口问道,“上次你相亲,最后怎么样了?”
顾瑾年削苹果的手一顿。
顾爷爷闻言比打了三天麻将还要兴奋,他望着顾瑾年目光炯炯,
“相亲?你小子?快来跟爷爷讲讲。”
顾瑾年顶着顾爷爷那一副“我养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的欣慰神色,握刀的手依旧四平八稳,果皮半点未断,
“也没怎么样。”他垂眸想了想道,“大概就是我觉着人家不错,但她婉拒了我。”
义正言辞地,以“三观不合”为理由。
顾瑾年想到这,忍不住笑了一声,又补充道,
“但机缘巧合,她现在在我手下工作。”
病房内忽然陷入了沉默。
可能是没想到一向受欢迎的儿子,会遇到这样的相亲结果,顾母一时没想到合适的措辞。倒是顾爷爷,一副过来人的神色,
“男人不经历失恋,人生就不算完整。”他这会儿也不纠结打不成麻将的问题了,只宽慰地拍了拍顾瑾年的肩膀,
“但对待女孩子,死缠烂打不一定好用,要学会见好就收。”
见好就收?
虽然以他目前的情况,远算不得失恋,但顾瑾年并没有着急解开这个误会。“见好就收”这四个字在心里轧过一遭,苹果皮也削到了最后一圈。
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若隐若现,夏夜里被风吹起,战袍一样的校服;和寂夏在他车里讲起裴越时,释然又无奈的眼睛,沉默地划过他的脑海。
顾瑾年忽然想。
他凭什么见好就收。
被削得完整又漂亮的苹果最终落在了顾爷爷的手里,顾瑾年擦了擦手,忽然开口道,
“爷爷,您觉不觉得,以您现在的状态……”迎着顾爷爷刚啃了两口苹果,有些茫然的神色,他由衷地建议道,
“应该对我的感情生活有点儿想法?”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盛夏光年更新,第 21 章 想法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