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的民巷府邸前,都有一辆装修精致,绸缎糊窗的马车,各位进宫的姑娘们身披绮绣,满头华胜珠翠,左佩禁步,右备香袋荷包,被家人簇拥着上了马车。
赵明仪虽然不参加选秀,但也忙得不轻,她先是去了宅院中接下了赵思眉,又模仿了蒋氏的笔迹,写下了一封有关成安侯丑事的信件,这才进了宫。
此刻皇帝皇后以及贵妃在御花园正挑选秀女,甫一下车便被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含珠接到了椒房殿。
含珠尚且年轻,自然认不得赵明仪带来的这位一脸病气且畏畏缩缩的女子是谁,只当是赵明仪身边的嬷嬷,随意的安排这二人坐下,这才出门喊了德高望重的刘姑姑来。
刘姑姑今日并没有陪着皇后在御花园选秀,而是知道赵明仪要来,准备招呼这位陛下亲封的长信县主的,却不想刚一进殿,就看见了一个数十年未见的人。
“思眉?”刘姑姑不可置信的望着藏在赵明仪身后的妇人,看着她惨白的双颊上已经失去光泽的眼睛,昔日的冠绝京城的美人如今竟然落得如此下场,着实痛心。
赵明仪起身行礼,感应到身后的赵思眉被吓得不轻,赶忙拦下刘姑姑,“姑姑莫要再上前了,我姑母怕生怕的厉害。”奇书屋
“不,县主,我不是生人,从前我未进宫的时候,和你姑母也算好友啊!”
刘姑姑掉落下眼泪,试探着上前来,“思眉,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红挽啊。”
见赵思眉无动于衷,刘姑姑只好作罢,昔日好友成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被长信县主带进宫来,只怕有隐情。
“还请姑姑悄悄的禀告娘娘一声。”
赵明仪将袖中的信件交到刘姑姑手中,回头安慰着被吓到了的赵思眉,温声劝着她先坐下。
没多久,皇后果然急匆匆的赶来。
一同过来的,还有郭太后。
“臣女明仪拜见太后、皇后千岁。”赵明仪在殿内跪着,双手将一些物件举过头顶,“臣女要状告家父弑母杀妻,辱妹之罪!”
一语道出,皇后太后具惊。
“姑母,快来拜见二位娘娘!”
赵明仪拽了拽一旁的赵思眉,确认赵思眉已经恢复了神智后,才温声抚慰。
在赵明仪的抚慰下,赵思眉原本不清楚的头脑渐渐恢复清明,她不疯,只是哀莫大于心死,关闭了对外交流的通道。
“皇后?太后?”
赵思眉像是抓到了什么稻草一样,记忆像是打开了闸门,如狂风暴雨般砸在她的脑海中。
“我……臣女……不,父亲已经死了……”
她慌不择言,闭上双眼稳了一会,才说道,“当年太皇太后为我赐婚,打算让我嫁到西北的郭家,却在半路被一群匪兵截住。”
“那匪兵是我嫡亲的兄长派来的,他劫走我,竟然竟然……”
赵思眉痛苦的捂住脑袋,流着泪继续说着,“他强迫我,嫂嫂为了救我,连命也搭进去了。”
“真是大胆妄为,罔顾人伦!”
太后大怒,原本这个赵思眉是太皇太后赐给他侄儿做正妻的,而这个正妻却在前往西北的路途中失踪,当时郭家脸面全无,却也不得不为赵思眉立一个衣冠冢。
“娘娘!家父之思想已经暗无天日了。前些日子臣女雇人将姑母救出,家父为了让臣女交出姑母,不惜喂我年迈的祖母毒药来威胁,若不是义父镇国将军及时派人相救,将家父绑于府上,只怕祖母已经危在旦夕了!”
赵明仪声声泣血,伏在地板上哭泣。
“大胆大胆,真是大胆!”
郭太后原本就是个直接性子,听到现在这些话,简直深恶痛绝了成安侯,观察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上午的选秀也该结束了,太后急忙命人去寻皇帝到椒房殿来。
皇后在一旁一语不发,今天赵明仪进宫想要做什么陈淮已经告诉她了,因此丝毫不意外,只是看着赵思眉那个模样,她也忍不住心疼起来。
年轻时赵思眉和梅双燕乃是京城双丽,二人一个温婉一个妩媚,当年许多人家踏破了成安侯府的门槛都未能求娶到手,最后还是太皇太后亲手下的懿旨,赐婚给了西北世家的郭氏。
却不想,她年纪轻轻竟然被自己的亲哥哥盯上了,属实悲哀。
没多久,皇帝便带着太监进了椒房殿,他原本是打算去关雎宫用膳的,却被太后一个口谕叫到这边来,只能从库房中挑一件稀罕物给贵妃赔罪。
眼见着地上跪着的人,皇帝心下一沉,走近一看也在纳罕,怎么是失踪了这许多年的赵思眉?
太后身边的女官将方才的事情转述给了皇帝,立刻,皇帝的脸色便沉下来。
成安侯真是好样的!
“云锦,将长信县主还有这位赵……扶起来!”
皇帝一时间想不起如何称呼赵思眉,一句话也就带过了。
“弑母杀妻辱妹,真是朕的好爱卿!”
皇帝方才安坐在首处,面对当年之事依旧记忆犹新。
赵思眉是太后相中了的侄媳妇,又是通过蒋氏到太皇太后说情此事才能成,却在送亲的半道上失踪,这对郭家乃至皇帝的颜面都被损害了。
还有蒋氏,皇帝当年算是同蒋氏一起长大,原本先帝并不想将蒋氏嫁到成安侯府,而是嫁给博陵的靖远侯。
因为老成安侯对蒋家有恩情,在抄斩蒋家的时候偷偷的将蒋氏藏了起来,这才留下了蒋氏的一条命,为着这个,再加上成安侯老夫人请求,这才嫁去了成安侯府。
“来人,成安侯削去爵位,押入刑部大牢!”
皇帝说完,似乎想到什么,“弑母都能做得出,那离篡位也不远了,好好给朕查一查这个混账东西!”
见皇帝发话,赵明仪一脸的委屈逐渐消失,她哭哭啼啼的抱着赵思眉,不断的用帕子擦拭眼泪,高颂着皇恩。
倒是皇帝身边的云锦,眼神不断的瞟向赵明仪,她轻轻皱起眉头,似乎是嫌弃一般。
因为赵思眉身子不好,在状告了成安侯后便立刻回了府上。
成安侯的爵位被削除,那座宅院也被封锁。
幸好赵明仪早有准备,将府上的祖母和其他物件都搬到了宋泽送给她的宅院内。
几个侍卫将叫嚣的赵明荣扔出了门外,她看着下了马车的赵明仪,也不敢硬碰硬了,哭喊着,“姐姐别丢下我!”
留着赵明荣还有用,赵明仪自然要将她带走。
折腾半天,全家才搬到了另外的宅院。
曾经倍受皇恩的成安侯府被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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